忽听外间来报:“李公公到了。”
厉兰妡忙命请进来,一面满面春风地笑道:“公公怎么这般有空,竟亲自来寒舍?”
李忠笑道:“陛下让奴才转告娘娘,说待会儿会来用膳,还有几样菜色要专门嘱咐娘娘。”
他那双老奸巨猾的眼儿滴溜溜一转,厉兰妡立刻心领神会,“公公快请坐。”
又吩咐兰妩,“你下去沏壶好茶来,要滚滚儿的。”
屏退了余人,厉兰妡道:“公公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本宫这里没什么忌讳。”
“奴才是个直人,不晓得卖关子,只因偶然听得一事,觉得有必要知会娘娘。”
李忠飞快地觑了她一眼,“昨儿奴才陪陛下去慈颐宫看望太后,顺便见了见五皇子,谁知就听太后向皇上提起,要立五皇子为太子。”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似乎想知道厉兰妡有什么反应。
厉兰妡脸上却殊无变化,连睫毛都未颤动一下,“那陛下的意思呢?”
“此事太过突兀,陛下自然不会轻易应允,只说自己尚处而立之年,无需忧心国本,如此支吾了过去。”
李忠会心地道,“且娘娘也知道,陛下心中总是属意娘娘膝下的几个皇子,不过——太后那性子可不是好相与的,娘娘可得早作准备呀!”
“难为公公肯告诉本宫这些。”
厉兰妡勉强挤出一笑,握在袖里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
其实她一点也不意外:宫中大局已定,太后老了,不会永远得势,李忠自然得寻一个牢固的靠山。
她意外的只是太后这样着急,着急到把她的几个孩子全不放在眼中,好像只有萧悦是她的孙儿,迫不及待地为他铺平道路。
“应该的,应该的。”
李忠连声道喏离去。
兰妩端了茶盏进来,客人已经走了。
她见厉兰妡面色不快,咦道:“李公公跟娘娘说了什么?”
厉兰妡将那番话原封不动地告诉她。
兰妩听了也生气,“从来立太子都讲究立嫡立长,再不济也得立贤,五皇子哪一样沾了边?他还未长成,贤字更谈不上,太后娘娘真是魔怔了,这么早早地提起国本一事,不知是打量谁不好过?”
论理做奴才的不该谈论主子的是非,何况千尊万贵的太后?可是厉兰妡听着痛快,也懒得纠正她,反跟着道:“谁说不是呢?”
“那娘娘现在该怎么办?莫非就这样忍着么?”
厉兰妡的心胸从来称不上宽广,说睚眦必报都不为过,“太后不让我好过,我当然也不会让她老人家称心如意。”
何况,她手里还握着一招杀手锏呢。
厉兰妡吩咐道:“本宫许久不见甄侧妃了,你去传本宫的口谕,命她进宫罢。”
厉兰妡此前在丞相府说的并非假话,她的确在私下接济甄玉环——萧池一死,追债的个个闻风而至,只怪他平日太胡来,仗着自己皇亲的身份,花钱没个成算,只苦了府中的姬妾,哪怕变卖了许多东西,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何况有许多东西不好变卖。
甄玉环自然不好进宫讨要,倒是厉兰妡闻听一二,以赏赐之名,行周济之实,又命兰妩私下送了一大包银子过去——倒不完全为了收买人心,甄玉环当初嫁给萧池,虽然是自己情愿,总归由厉兰妡设计,这一点她分得很清,因此心上抱愧。
出嫁之后,甄玉环和厉兰妡的关系一直不错,由此更好上十分,虽然厉兰妡夺了她姊姊的贵妃之位,甄玉环决不记恨,说不定还有些巴结的打算——她与甄玉瑾并非一母同胞,情分当然也有限。
甄玉环嗅着袅袅茶香,美丽的面容在氤氲白气中有些模糊——经历了许多年,经历了许多事,她的面目自然不及当初那般美艳,甚至由于婚姻的不幸有些憔悴,可是那股风姿还是足显动人。
她已不见当初丰腴,连手指都纤细了,甄玉环蜷起茶杯,殷殷笑道:“贵妃娘娘这里的茶是顶好的,喝过便再忘不掉。”
“什么大事!”
厉兰妡笑道,“甄妃若是喜欢,本宫命人送几斤去府里,保准甄妃喝几月就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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