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姚闻言没去看虎皮,而是打量向了赵章,她袖子轻捂在唇前,表现出一副惊讶之状,语气充满着担忧道:“太子可有被凶兽伤到。”
赵章摇了摇头示意无碍。
孟姚这才轻出一口气,眸子却依旧紧紧盯着儿郎,柔声说道:“卿虽非我亲生,但我一向视卿为己出,卿如今长大了,每每行走在外时,定要多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
寝居内暖洋洋,但赵章听得此言,身上不禁泛起一阵恶寒。
不说前世,当是今身,看着一个年龄同自己仿若的的女人,说出这样的话,任谁都难免弥起一股道不出的别扭感觉。
然而心下再是不适,赵章面上也得恭敬拜道:“母后所言,儿臣当谨记在心。”
孟姚美目微眨,似乎很是满意儿郎的态度,笑着转移了话题,道:“卿归都,可去拜谒过大王?”
“儿臣归都,先从紫山大营拜见了父王。”
赵章说完,又继续道:“大军行兵在即,父王命儿臣休息一晚便随军出征,这些日子儿臣就不能来向母后请安了。”
孟姚微微颔首,轻声叹了气道:“大王要亲征中山,我不能服侍于王上身边,太子长大了,定要多多为王分忧才是。”
赵章忙点头称是。
随即两人又唠了会儿琐事,孟姚随口问了些他这次出使燕国所途径各个地域的风情民俗。
基本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赵章遂一一回答。
同妇人闲聊许久,及至深夜,孟姚方又叮嘱了他一番,赵章这才缓缓拜退而出,行离了宫掖。
***
回去的路上,赵章的脑海里浮现出的都是妇人说话时的姿容神态。
心下又细细思慎了一番,他这时才感觉,以前对孟姚的主观印象好像还是太浅薄了。
从方才两人的交流中,孟姚除了话里话外对他和君父表示出关心态度外,竟然没有一句话是出于政治问询目的。
赵章可以确定、这女人并非是不想问,而是她好像能分辨出,什么该不该问、问了又有没有意义、知道了又能不能改变。
();() 总而言之,这女人绝对不单单是赵国内部用来交换利益的一枚政治筹码,其本身亦有着很强的政治嗅觉。
而再观赵章方才所表现出的神态,不禁就有些差强人意了。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让他去面对一个那样年纪、那样模样的妇人,再让他代入什么母慈子孝的感觉,那纯属就是扯淡。
就是一个寻常家庭,碰到此类情况,任那个男人恐怕都没法表现的神态自然。
所以很多事情,对男人的基因来说,天生就是弱项,赵章实在是无能为力。
而女人就不一样了,尤其是生过孩儿的女人,只要想,似乎对谁都能表现出一种母态的宽容。
况且两人确实也有着伦理上的合法性。
回到寝宫赵章心下还是有些不自在,明明这趟去请安,从始至终都没发生过让他难堪的事,但回来后心里却总盘旋着一股莫名的烦躁之气。
上前伺候换衣的宫人看到他绷着的脸,动作也不由得小心翼翼起来。
很多时候赵章总觉得是因为他爱臆想,心里总是胡乱的给自身树敌。
但想多了、却又发现不是这样的。
他已经处在博弈的中心,对很多人、很多事从一开始就有着不可调节的利益矛盾。
这是生来就带的,改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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