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够沉的啊。”
他嘴里轻吸了口气,人试着站起来,却没有站稳,向后靠在梅树上才移住。
严岚盯着那少年的脸,人有些瘦,在那几个少年里并不起眼,但那一脸的笑却丝毫没有嘲笑的意思,眼角唇角都飞扬着,稍稍凑近她道:“怎么,吓傻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人挣扎着想从少年的怀中下来,因为惊吓而泛白的脸又变得通红。
少年将他放下,顺手拍了拍她肩头飘到的花瓣,抬头又看了看满树的梅花,深吸了口气道:“果然开得漂亮,但下次,”
他低头来看她,“下次不可以再爬这么高了。”
说着又是咧嘴一笑。
似乎那是她此生见过最灿烂的笑了,她不由的眯起眼,因为太过耀眼,然后听到廊里有人喊了一句:“九弟,就你多事。”
说话的正是那个年长的少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身旁的少年,少年不以为意,抓着头道:“我是怕她哭鼻子,我们十二妹哭起来就没完没了,”
说着又走回了那几年少年旁边,“走了,六哥不是说要看那只鹞。”
几个少年就此离去了,留下呆立在那里的严岚看着那个少年的背影久久不肯离开。
“皇后娘娘,外面冷,还是进屋里去吧。”
身后的宫女小声的说。
严岚的手下意识的抚在自己还未隆起的肚腹上,眸光转柔,点点头,转身进屋去了。
真像是一场梦啊,那年的一切似乎就在眼前,转眼就是八年了,她已经是他的皇后,怀了他的孩子,只是这样的梦并不甜蜜,大婚之夜她向他重提此事,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那笑容也不似以前灿烂,就如换了一个人。
但她还是爱他啊,就算他极少来她的慈华宫,就算他对她冷落再冷落,但她仍是记着那灿烂到耀眼的笑容,她相信他骨子里仍是那个在梅树下接住她的瘦弱少年。
眼角不知不觉中湿了,有泪掉下来,宫女忙递上锦帕来:“娘娘,您怎么又哭了?”
她接过锦帕,轻轻的擦去眼泪。
总是一不小心就哭了,即使他们说皇帝死了,他被烧死了,但她不信,那个烧焦的尸体根本不是他,然而就算坚信着,却还是忍不住软弱,真的死了吗?她还是不由得在心里问自己。
手掌盖着腹部,慢慢地稳住自己情绪,她还有孩子,无论他是死是活,她要保住这孩子。
她转头看了眼自己的这间寝宫,右墙角是熬药的炉子,屋里的隔间摆着煮饭烧菜的锅,寝宫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但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平安,她每天都让自己的亲信去宫中的药房和厨房取药和各种膳食,必须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熬出来的药和烧出来的菜,她才肯吃。
这样的日子还会很长,而且就算这般小心其实也防不胜防,但她必须坚持。
有太监走了进来,是她的亲信,凑近她轻声道:“娘娘,严大人来了。”
她方才还显得脆弱的眼瞬间冷凝起来,就算是自己的父亲,但因为是男子的身份,平时是不能轻易进宫来的,此时宫中几乎就是这个人的天下,还有什么地方他不敢来?
她笑了笑,也正因为她是这个人的女儿,所以她和孩子才能活到现在不是吗?不然连皇帝都敢下手,就凭自己的万般小心又如何保得住腹中的孩子?
“备茶,让严大人进来吧。”
她轻声道。
严复对外永远是一副笑容可拘,然而只有他的亲近的人才知道,他骨子里有多冷漠。
他看着自己曾经最疼爱的女儿由人搀着走出来,没有跪,只是微微躬了躬身,道了声“皇后娘娘”
。
严岚坐定,没有说话,眼看着严复让周围的太监宫女退下,此处俨然像是在他自己的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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