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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行嗡嗡地嗯了一声,双手合十抵着下巴,白皙的灯照在墙面打在他的脸庞,狭长的眼眸夹着银光,恍若挂了一层寒霜。
陈俊安顿时一个哆嗦,心说该不会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小陈,你先出去吧。”
这时,方希成推门而入,眼神藏在透明的镜片后,淡淡地落在顾行身上。
陈俊安简直看到了天神下凡,跺脚敬礼回了个“是”
,就麻溜地退下了。
方希成是法医主任,工作时间穿着白大褂,纤细的脖颈后零星几缕黑发,衬得那皮肤白得反光,肩膀也不似其他人那般结实,削瘦得仿佛风一吹就倒,但就是这么个羸弱的人,帮顾行破获了无数起疑难案件。
在他进门的那一刻,顾行眼中的寒冷刹那间换成了温水一样的流光,“阿成,你怎么来了。”
“收尾工作小赵在做。”
他踱步上前,递过一支烟,就着椅子坐下,“我们聊聊。”
顾行接过烟在手里把玩,唇角勾起一抹笑,“怎么,你也想听听我的种田大计?”
他的笑容不是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嘴角歪斜,显得有点蔫坏。
“糊弄小陈和刘局的那套说辞就免了吧。”
方希成知道他的德行,不想跟他虚与委蛇,从口袋掏出一张叠好的纸,铺开陈在桌面,推了上去,“你辞职,是因为他吧?”
这是一张放大的监控截图,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青年叼着烟,正对着监控微笑,一只眼睛被帽子遮挡,另一只眼睛弯得像一轮残月,唇角也是上扬的,但整体看上去,却莫名有一股阴鸷感。
左上角的时间显示一个星期以前,凌晨两点。
顾行握烟的手微微一抖,故作淡定地笑道:“咱俩这么多年交情,想来我家直接配把钥匙,不用拜托技术队黑我系统。”
但他侧颈清晰的肌肉轮廓顺着脖子蔓延没进衬衫领口,像一只绷紧的弓|弩。
微开的衣襟里,朦胧掩着一条骇人猩红的疤痕,给这具完美的身躯添了一笔瑕疵。
“我乐意。”
方希成说得理直气壮,指着纸一字一句地道,“你看好了,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那个人在三年前就已经被你开枪打死了,你亲手杀死的!
还是我给你做的尸体解剖!
也是我写的死亡证明!”
他大约这辈子都没训过别人,一腔火气收进嗓子眼,仅有的一点理智全给了顾行。
顾行双眼放空,没有说话。
记忆从虚空中浮现那人的影子,虚弱贫乏的身体,没有一点血色的脸蛋,可以用漂亮形容的五官,以及和这些特征都截然不同的眼神。
——属于杀人犯的眼神。
铺天盖地的警笛在宁州鸣了三天三夜。
他藏在深渊中,冲顾行咧嘴一笑,嘴角裂开到耳后根,源源不断涌出黑色的血。
那是一种形容不出来的怨毒,犹如在说,“你等着,等着我拖你进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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