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闻言,公子沐笙薄唇一扬,不禁笑出了声来。
他漫不经心地道:“以小博大么?吾妹甚慧呀!”
说着,他垂下眼眸,看向舟排下不时被激起的盈盈水波,悠悠地晒道:“她既有心,吾这个兄长,倒不如助她一臂之力?”
听了他这明显偏私的话,中年文士不静皱起了眉头,他显然不赞同地撇了撇嘴,拧着眉道:“殿下何故助涨千岁气焰?凭己私怨,睚眦必报,实乃小人行径!”
“小人行径?她不过一个小姑子,不过以直报怨,何需如此严苛相视?”
公子沐笙轻叱出声,他默了一会,扭头望住兰若庵的方向,唇边忽的便扬起了一抹讽笑,仍是轻嗤地说道:“更何况,小人行径又如何?古今成大事者,当用阳谋乎?阴谋乎?”
这是实事求是,也是反讽指责,那中年文士闻言脸色已是一白,当下又找不出任何辩驳的话语。
一时间,只得低下头,沉默不语。
见中年文士服了软,静默中,公子沐笙轻轻笑了起来,他语重心长地道:“吾妹如此,必有其由。
况,笙唯此一妹。
从不愿其泯然众人,如他国公主,动辄为联姻之礼,后宅庸妇。”
他言辞恳切,更是笃定。
闻言,中年文士怔然,他皱起的眉头更是聚拢,犹豫了一阵后,终是不敢多言,躬身一礼后,叉手应诺了。
周如水每月初五都需去琅琊王府习字,但她从不需乘宫中马车,而是要等琅琊王氏的仆从领着王玉溪的名帖来请。
如此,那些羡慕嫉妒私底下横白眼的好事姑子们,如何也道不出周天骄的不是来了。
毕竟,周天骄是王三郎请去的,可不是自个无缘无故死乞白赖仗着身份扑上去的。
谁若是有本事,也叫王三郎拿着名帖去请就好了。
后头,也不知从哪儿传了消息出去,道是王玉溪输了公子沐笙的棋,便应了教周天骄习琴,登时又是呜呼哀哉,满城的贵女又恨起了自个怎么也没个精通棋道又疼爱姊妹的好阿兄!
又值初五,琅琊王氏前来接周如水的马车一路驰骋,眼看着马车就要驶出南城门,周如水才终于坐不住了。
她朝夙英递了个眼色,夙英便忙朝外头问道:“不是要去琅琊王府么?这是往哪儿去呀?”
闻言,那驭夫头也不回,继续扬着鞭,沉声应道:“公子命奴,载千岁至响堂山西山门前。”
“响堂山?”
贵族们常常在响堂山狩猎,但春夏为万物生发之际,不宜杀生。
若是外出郊游,也该是去元宝山的。
再者,她是来习字的呀!
去响堂山做甚么呢?难不成,今个他要改教她奏琴,可他上回不是道,鶣弘,师欉乃此中大才,他已无甚可教了么?
周如水摇了摇头,实在想不透王玉溪又要做甚?她索性就把车帏卷了起来,一路看着外头转瞬即过的摇摇树影。
彼时,温暖的阳光落在她纤长在睫毛上,她不禁探出了手,笑着,闭了闭眼。
树木渐渐繁盛,远处,巍峨陡峭的山峰上绿树成荫。
驭夫渐渐放缓车速,再行了一会儿,便见几步远外,停着辆披绸垂锦的马车,马车旁,又有几十骑人马护在左右。
周如水一眼望去,便看清了那马车前的王氏族徽,然而,待她再去细看,却见车中空空无人。
她正纳闷王玉溪去了何处,便听安静中,自右侧山道内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循着这声响,周如水转过头去,便见王玉溪在几位中年文士的簇拥中施施然朝她走来,煌煌日色下,他周身都染着金色的光华,极是雍容,亦极是俊美。
她在车中看着他,他亦同样望向了她。
他漆黑的深如潭水的眸光一沉,转眼,便嘴角微勾,朝她温润一笑。
彼时,烈日炎炎,在日光下立得久了,足以晒脱一层皮。
烈日当头,左右的中年文士都汗红了脸,却唯有王玉溪仍似清风朗月一般,他的双手闲适地负在身后,嘴边只嚼着一抹隐不可见的笑意,便华艳似亘古画卷了。
若是旁的姑子见了他或许早已看痴了去了,周如水却是不禁垂下眼,微微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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