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社会经商之前在机关单位上过班,早年搞过普查统计,偌大的区域,哪里穷哪里富他没有不清楚的。
贫困户的状况他也特别了解,扶贫一直是政府工作的重中之中,中国地域辽阔,加上农耕经济深厚,就这么一年年的猛干,都还有相当一部分人穷得用不上电。
可人那是真穷,搁大山里住着,正儿八经的靠天吃饭,半点儿门路没有。
但凡能跟市里住着的,也不至于穷得揭不开锅,城里虽然消费多,但需求也多,能干的活儿不少,哪怕跟人扫大街每月也能挣个饭钱,说什么揭不开锅就太夸张了,何况小孩儿上学还能申请贫困生补助,加上她自己也说了,还有政府给的低保。
他们虽然在这地儿选址,被资助的对象却没一个在城里住着,都是些真正穷得揭不开锅的困难
户。
像她这样人都走了还追上来的,不是摆明着要钱么。
谭社会看了看表,怕误了飞机,只好嘱咐袁伟把这事儿办了。
由此,项林珠便和谭家扯上关系。
后来听袁伟汇报年终工作,听说这被资助的孩子考了全校第一,倒觉得欣慰,也算没有白给钱。
去年一机缘巧合下,又知道她在这里上学,听说成绩还是那么好,料想这么爱学习的人应当是个聪慧知趣的。
可突然间发生这样的事,他却不能不起疑。
像徐慧丽那样的大人,能教出什么好孩子。
新校区建设还未完善,他们在一家饮品店的太阳伞下坐着,面前放了两杯水。
谭社会专程赶来这里,在项林珠意料之外,却也在意料之中,她早知道这一天会来,却不知道这样快,或许其实并不快,只是因着她不想它来,所以真正需要面临时总觉得时间过去太快。
谭社会只身前来,连袁伟都没带着。
他偏瘦的身躯穿着一件白衬衫,衣摆扎进裤腰带,整齐的黑发夹杂着些许白丝。
看上去一如既往的正派又精神,呈现让人尊敬的长者气派。
他开门见山道:“今天,我专门腾出时间来找你,是想谈谈你们的事。
我的孩子我了解,他道理虽懂却并不是事事都爱讲道理的人,尤其当别人的做法违背他的意愿时,他总试图用自己的一套去压制别人。
这里没有外人,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他强迫你?”
项林珠很认同谭社会对谭稷明的评价,但说到强迫这事儿……她虽不是太明白自己对谭稷明的心思到底深浅与否,但也知道若不是为着喜欢,就算宁愿自我了结也不会因他强迫就屈服。
她于是摇了摇头,没有犹豫。
谭社会面色平静,瞧不出什么情绪,淡淡道:“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同意你们的事。”
虽然早在意料之中,但听完这话后,项林珠仍旧不可控制地僵硬了脊背,夹杂着委屈的热气从丹田涌至脑门,她稳了稳情绪,没有说话。
谭社会搁在扶手上的手指无意识敲了敲:“当年我设立基金会,是为了宣传企业文化、扩大公司影响力,说白了是一种策略,并非我想扶弱济平。
你舅妈赶得巧,强行把你塞进来,多掏点儿钱也没什么,资助了一个成绩优秀的孩子我也很欣慰,但我可不想一个三番两次问我要钱的人做亲家。”
她纳闷:“问你要钱?”
“前两年来公司找过一次,说是做手术实在没钱了,想跟我借点儿钱。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找来的,赶巧我人在公司,就给了她些钱。”
他说着,竟露出笑容,“我一辈子不畏惧什么,可真是怕了你舅妈那种人,做事情毫不顾忌,不论什么场合都能哭诉她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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