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床垫过低,他虽靠着,但因没什么力道,身子歪在一边,脑袋也塔拉着。
金子从兜里掏出一团粉纸,是那种复印店常见的彩纸,里面裹着白色的细腻粉末。
他又从裤兜摸出一盒三五烟,将那烟盒拆了,抽出垫底的锡箔纸,抖了些许粉末在纸上,然后掏出打火机,点燃后往那层薄纸下划着圈晕热。
空气中渐渐弥散开奇异的香味儿,金子扶着他的肩,又同路之悦使眼色,呆傻片刻的路之悦这才上前拉了床头的窗帘。
再回头时,符钱已似饿坏的乞丐,捧着一方不足巴掌大的纸张,极其贪恋的嗅着白雾。
霎时,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狭小的空间极其安静,金子不出声,路之悦也不说话,只观符钱熟练加热那张纸,连同逐渐消散的白色粉末。
前后不过几分钟,濒死边缘的男人就这么又活了过来。
事后,房间里的三人仍旧维持古怪的沉默。
床尾的海绵已探出脑袋,突兀地坠在那儿,地毯上一团湿渍,还偶有清浅的白泡泛起,绣了牡丹花纹的高背木椅歪斜立在一旁,其中一条腿还嵌进深浅不一的抓痕。
符钱挨床尾坐着,瞧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他将那用过的锡箔纸点燃烧成灰烬,又摸出烟来抽,猛抽了几口才抬眼看着路之悦。
“你走吧,回去找你爸妈,听他们的话,找个门当户对的嫁了。”
☆、47
他口气平淡,小背头些微凌乱,沾着未干的汗水,蓝色竖纹衬衣皱皱巴巴,腕上的纽扣还牢牢系着。
他眼神明亮,像员当湖的秋水。
路之悦未立即出声,一旁的金子抬手看了看表。
“我得回去了。”
符钱闻言,将干瘦的手伸进裤兜掏钱。
金子道:“不用了。
老板说你是常客,今天就算送你的。”
他没出声,顿了顿,又从裤兜里伸出手来,接着抽烟。
金子走后,房间门再度砰一声响起。
“我不走!”
路之悦这才道。
她穿着破洞牛仔短裤,亮色松糕短靴露出整齐的脚趾。
她看着符钱,眼神透出坚定,颇有壮士为国捐躯呈可歌可泣之势。
人们普通日子过惯了,但凡猎奇上刺激冒险又带那么点儿晦暗色彩的人生故事,总莫名想承担责任,想拯救这些糟粕于水火之中,仿佛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她接着说:“你什么时候染上的,我陪你戒了它。”
“你刚也看见了,戒不掉。”
原来这已是符钱第三次发誓,要和那害人的玩意儿恩断义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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