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羽权只觉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不可能让皇帝真正满意的。
北疆本就不被重视,这段时间以来朝廷用兵的重心也一直放在物产丰富的南蛮之地。
岂料这南蛮之地打了好几个月,却依旧只占下几块不大的城池,而北疆却反而在苦寒磨人的环境中打了漂亮的胜仗,还在没有朝廷援助的情况下控制住了时疫。
寄予厚望的南疆不痛不痒,没当回事儿的北疆反而名声远扬。
这不明晃晃折了皇帝的面子么?
吴羽权左右不是人。
他捏着一手汗,对上皇帝问询的目光,有一种自己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的错觉。
沈知弈在房间门口的地毯前换掉踩了雪的靴子,只着一双家居的棉拖鞋进了屋。
宋吟秋靠在窗边的躺椅上看书,时疫流行期间常戴的面纱搁在一旁的桌上。
沈知弈甚至怔了一下,她甚少展现出这副放松的姿态。
流莺在一旁整理着柜子上的书,分明见了他,却也没起身行礼,只抬头看他一眼,沈知弈轻轻颔首,也当是见过礼了。
他被暖意裹挟,隐约辨出空气中有清幽的兰花香气。
宋吟秋听见动静,从书中抬头望向他,忽地眼睛就亮了起来,将书搁在膝上,朝他伸出手。
“军中无事了?”
“嗯,”
沈知弈顿了一下,他还没来得及摘手套,隔着一层细碎的绒毛握住了宋吟秋的手,“手这样冷,怎么不多烧些炭火?”
“我听人说,就要回暖了,”
宋吟秋轻笑一声,道,“最冷的那段时日家家都烧炭火,整座城都快要‘隐于风霾间’了。
再者,炭火烧多了反而闷得慌,也不利于你嗓子恢复吧。”
沈知弈不由得辩道:“大夫说我的时疫已经快好了。”
“但仍旧需要服用汤药不是么?”
宋吟秋耸了耸肩,“反正染时疫的不是我。”
沈知弈无言以对。
说来也是奇怪,前些日子时疫流行,王府的下人也有染了疫病的。
宋吟秋数次进出军营和市井之间,又与沈知弈同屋共处了那么些日子,竟一直以来都未曾感染疫病,反倒药方传开后骤然减少的公务让她看上去多了些精神。
而沈知弈的病情好转,却仍旧有些咳嗽的症状。
宋吟秋颇为紧张地传了大夫来诊脉,诊来诊去也只得到一个身体未大好,需得慢慢调养,再添几剂汤药的说法。
沈知弈无奈,宋吟秋倒是乐得甚少看他服软。
沈知弈总算体会到,宋吟秋身上总带着的若有若无的中药味,是怎样被日日夜夜腌入味的。
好在他除了觉得有些繁琐,倒也无所谓这些事。
只是当他再一次拨动汤勺,兀地想起一件事来。
“你……先前的药,还在喝吗?”
“什么药?”
宋吟秋停了手上动作转头问他,却忽而理解了他的意思,沈知弈知道她定是清楚自己的问题,却仍旧陷入沉默。
沈知弈便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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