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选择呢”
太阴紧紧盯着大玄。
她会揭开那个梦,但她要他的决断。
“你们认为,只要弥补了道之缺,就可以一点点消弭劫气、愈合天地,使一切回归正轨”
大玄没有笑,他的笔尖突然落下一滴墨色,荡开的涟漪被阻在月光之中。
但这并不是一次攻击。
他站在回荡的墨色里“你们见到了苦。”
但苦不是道之缺。
浑沌已然陨落,诸天神混乱的道正在平复。
本不该流淌在天上的水光已消去,不该燃烧在地上的火莲已熄灭,不该绽开在铁石上的金花已凋零。
世间的异景正在平息,这不只是天神在努力。
点苍山的道钟远传,平息天地间逆乱的余波;水脉上有龙影长吟,震慑躁动的水脉;神庭印迹虽破碎,诸神却已负起责担;明灯台破碎之后,盏盏心焰汇成火炬
修为越高深的人,便越能感受到道的震荡,凡尘众生所见的是诸般异象,他们所见的,却是天地根基在动摇。
有动摇的人,却也有坚定的人,有求灭的心,却也有求生的心。
可是
“这世间积聚的苦,早已超过了应该积聚的苦。”
就像天地受到的损伤,已经远超大劫会造成的损伤。
墨色越荡越浓。
浑沌已陨,被掠走的真灵已重归大天地,断裂的因果可以重续,混乱的命气可以梳理,在曾经的不公中诞生的劫气,可以一点点消弭,天地的损伤可以修补。
是吗是这样吗
可是,为什么这世间的苦,会如此沉重地呼唤着寂灭
像在案板上被活剐的鱼,虽然挣扎蹦跳着想活,却更想要干净利落地死去。
大玄着手中的笔。
他知道自己身上藏着隐秘。
自他诞生以来,每一刹那的记忆都是鲜明的,但他却不知道曾经身为长阳之时,他为什么会笃定道有所缺、为什么对社土的梦并不惊异。
缺失是一种指引。
是谁给他的这种指引这指引没有将他引向苦所求的寂灭。
他已做完了他所能做的事。
太阴阻断了他的前路,接下来,只剩下那个梦。
太阴深深了他一眼。
哪怕走到了这一步,大玄仍不改其道,但也没关系,她并不指望可以就这样说服他,他已没有别的选择。
点苍山。
别初年坐在一张榻上,费力地睁着眼睛。
他已经衰老得很难在这样的深夜里维持清醒,但天地间的动荡在震动他的心,那颗破碎却坚执的心撑住了老迈躯体带来的苦痛。
“道钟响了。”
他呢喃道。
昏花的眼睛不清黑暗里的景象,他的心却好像感受到了世间亮起一盏盏灯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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