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四周皆是守卫,他几乎就要当庭跪下谢恩。
从小在内书堂中跟从学习,他便一直落后旁人一截,即便入了司礼监,也只有由人支使的份。
司礼监中最低等的太监也要比其他杂役高出几头,原本是好前程,可孟罗才做事独断,他吃得苦也不比杂役少。
没甚天分,无缘升迁的小太监,若能出这宫门,入了王府公主府,便又是不同的境遇。
主子若得着好前程,待下宽容,那确比深宫要自由舒坦不少。
拐过宫门一角,他这才低语道:“殿下,有些话都是奴婢顺耳听来的……这几日若是在京中遇到内阁的大人们,能避就避吧。
前些日子江大人递了奏疏来,说是重整了曲平军。
可也因着精力放在这些事上,疏于防范青烈,才被钻了空子侵袭了沥平。”
“朝中大人不知从何处听说,重整曲平军是殿下您的主意,还说当初殿下的随从中藏有青烈人,要惩治您呢。
陛下那边瞧不出什么态度,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些日子殿下行事谨慎一些,别让再抓到什么莫须有的事来做文章。”
原来是因为这些。
郁微思索片刻后笑道:“知道了,今日多谢你。”
“哪敢承殿下的谢,都是奴婢应做的。”
春雨淅淅沥沥地下了好几日才见停,天开破晓,日光倾泻而下,琉璃瓦上泛起了彩色流光。
“来人了,来人了……”
鸟笼中的鹦鹉叫了两声,惊动了正被逼迫着念书的小太子郁濯。
郁濯不顾其他人的目光,推开窗子往外看。
一袭月白底面绣有暗纹的缎衫在宫人之间格外惹眼,他瞧了一好会儿,觉得来人有几分眼熟。
直到来人立于他跟前,行礼:“臣江砚行,见过太子殿下。”
江砚行……
皇帝亲封的太傅?
郁濯眼底的欢喜又沉了回去,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太傅不必多礼。
坐,随便坐。”
现今他的玩伴是一个都找不出,举目四望尽是些教书的迂腐酸儒。
虽说江砚行生得好看许多,可毕竟也是个太傅,是来教养他的人。
只要想到这个,郁濯就头痛。
江砚行并未照着郁濯的话坐下,而是翻起了他手畔的经卷,微微蹙眉:“千字文?平素教习都给殿下读这些?”
郁濯撑着侧脸,另一只手漫无目的地执笔蘸墨,敷衍道:“孤会背,太傅不信就问啊……”
千字文被放回了原处,江砚行跪坐于他的书案对面,然后将自己带来的几卷书籍堆在郁濯跟前,道:“臣相信殿下会,这些东西殿下六岁启蒙时就该会了。”
听出了他话中之意,郁濯补充道:“论语也是会一些的。”
“今日也不学论语。”
郁濯愣了下:“那学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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