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头因无落章,瞧不出画者何人。
木奕珩笑了笑“这”
木清鸿推他道“世子问你呢,还不答”
木奕珩心头憋着浓浓一口闷气,勉强扯开嘴角,似笑非笑道“画师何人,我却不知,这画是在乡间小局里偶然得的,世子喜欢,送与世子就是。”
卫世子来回瞧了一遍那画,眉毛挑起,觑了木奕珩一眼,“这回木九办的事好,回头我与父亲举荐,给你谋个好差事,担保你能在这大都城里,横着走”
夜色深沉。
木家两兄弟并轡而行,木清鸿见木奕珩面色沉沉的,不由低声劝他“暂忍一时,谁叫势比人强如今皇上中卫国公,那卫子谚他娘又是安荣帝姬,这人再是不堪,总算皇后娘娘心里头一份儿。
你上回惹得他几乎赶杀了你,脸面重要,还是性命重要那画儿是云州得的云州有名才子,叫做唐季安的,我见过他的作品,笔触意境,倒是极似寻了此人来京,哄得卫子谚高兴,行事岂不更加便宜”
木奕珩踢着脚蹬,闷声闷气道“我作甚要给他当狗腿子咱们木家已经潦倒成这地步了五哥把表妹送给景王,为的也是巴结宗室败落便败落了,偏不肯服输,宁可舍了脸面,去捧那些狗东西的臭脚”
木清鸿瞪他一眼“浑说什么我们在外头,吃些苦楚算不得什么,如今好容易贵人有孕,不替她拉拢些人脉,如何顺利诞下龙胎难不成眼着她又折在宫里”
木奕珩想到什么,脸色有些狰狞。
他一挥马鞭,座下那马儿就扬了前蹄,一溜儿蹿上前去。
木清鸿喊他“奕珩,你别胡来,城里宵禁,最忌横冲直撞瞧惹了巡防营的眼。”
前头那人只当是耳边风,辔头一转,拐入巷中不见踪影了。
木清鸿摇头叹气,“这混小子,永远没个长进。”
钟晴如今住在唐家替她安置的一个小院中,身边拨了两个婆子照应,照应是真,监视也是真。
自打唐逸出狱,唐家人迅速对她冷淡起来,以致如今月余不闻不问。
唐逸与林氏已然和离,横亘在他们中间的那座山不复存在,唐逸未曾提及要续娶她,她自然也不会不矜持的主动去提。
可事实是,如今肚子已经渐渐大起来了,没什么时间继续蹉跎。
等到孩子出生后,她未必还有机会进门,以唐老太太的秉性,多半会强抱了她的孩子去,叫她母子分离永不相见。
姓余的婆子端汤药进来“姑娘,安胎药好了。”
钟晴近来日日要喝这种又苦又涩的汤汁,因是唐太太特别关照,定要喝来补身安胎的,硬着头皮接过,皱眉喝了干净。
那婆子也不聒噪,无声无息的伺候她漱了口,又替她放下帐子,这才离去。
钟晴心里燥得很,翻来覆去总睡不着,唐逸到底在想什么他为她坐牢,几乎为她豁出命去,却绝口不提娶她,又不来瞧她,到底是何原因
最奇怪的还是外头的那些流言,竟一边倒的诋毁唐逸和唐家,没人提及半句关于林氏的“自私自利”
和“不守妇道”
,她明明安排了人,心里如何放不下,这一晚,怕是又要失眠。
迷迷糊糊到下半夜,好容易有了困意,肚子突然一阵阵抽痛起来,一开始只以为是胎动,牵扯皮肉酸痛起来,谁知越发难以忍受,那疼意渐渐分明,她猛然惊醒。
“来人来人”
下身有什么东西在向外流淌,她心里怕得很,疼得不行,捂住肚子,呼人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
“来人啊叫大夫我肚子疼,我肚子疼”
她无助地在床上缩起,翻来覆去的打着滚,没人回应。
在这种危急时刻,没人应她
钟晴隐约明白了什么,她滚下床,使尽全身气力向外爬去。
门拉开了,无比寒凉的风扑面而来,下身一片凉的,是她奔流的鲜血。
在这空旷的院中,在这寂静的门前,在她被遗弃的天地间,她捶着地面,仰头嘶声哭泣,痛苦的哀求“不要不要”
那样低贱的出身,费尽心思手段,从那虎狼窝里爬出来,遇到真心疼惜她的郎君,遇到值得托付一生的人。
却为何,要一次次地将她的希望夺走。
“不要唐逸救我,唐逸救我”
“木爷,前头是景王仪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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