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通这话既是奉承,也是实话。
“...这画又不知是素娥画了多少时日得的,难怪这些日子见她都少了。”
郭敞这话既像是在说给别人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停了一下,忽然道:“摆驾玉殿吧,朕去瞧瞧素娥,与她论论画儿L。”
这个转折说生硬,它又是有铺垫的。
可要说不生硬...也是全靠不会有人拆台,这才周全过来了。
郭敞来到玉殿,这回却和以往不同,是有通报的了。
所以郭敞到时,素娥迎住了他,一见他就叉手行礼拜见——人的下意识动作就是这样固执,郭敞几乎是立刻上前几步拉住了素娥。
“不要多礼了...”
说话时郭敞的手也没有放开,只仔细端详着素娥。
那日千秋节宫宴后,两人又是许多日未见了。
这回素娥妆扮还更家常一些,没有了宫宴那日的满头珠翠、粉妆玉琢,看的就更清楚了。
害了食病后,素娥身上一直有疱疹留下的瘢痕,这时应该是好的差不多了。
至少透着薄薄的、没甚遮盖力的妆粉,是瞧不见丝毫痕迹的。
不过郭敞看的也不是这些,他瞧见素娥似乎比过去要寒素许多,心里立时就不忍起来——他知道,素娥这般净扮很大可能是故意的,就和犯了错的妃嫔要‘脱簪待罪’是一个道理。
既表明了自己知道错了,同时也是引他怜惜的法子。
但这样的法子之所以有用,就在于明知道其中内情,还是会陷入其中。
更何况,他难免不去想,以素娥的性情,哪至于做到这份上?她若是个肯陪他演戏的,也不至于有这些日子的事了。
至于说今日送来《歌乐图》求和,可能的原因太多了,郭敞立时就能想到好几个,倒不见得是素娥的本心。
而想到可能不是素娥的本心,郭敞又难免抑郁。
可抑郁的同时,他也无法像上次那般和素娥再‘坦诚相待’一回了。
这些日子要说他想明白了什么,无非就是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真要所有事‘丁是丁卯是卯’,最后痛苦的也只是自己。
他无法就此不要素娥了,就只能接受她对他并无真情的事实。
“官家这些日子也憔悴了。”
素娥抬起头来,怔过后道。
“啊...”
郭敞明知道这话不见得有多少真情,哪怕是发自真心的,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罢了。
但听素娥说这样的话,依旧心里颤了颤,想到她过往曾经许多好处,然后就替她开脱起来——说来,她一个在后宫之中无依无靠的小女子,又有什么办法呢?
“你何尝不是如此?”
郭敞声音温和,伸手抚了抚素娥的鬓发、脸颊。
世间事原本就难得求全,许多能十全十美的,想来也不过是有人肯含糊过去...郭敞前所未有地意识到,原来所谓皇帝,所谓天之子,其实也是凡俗。
郭敞终于还是像这段时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笑了笑:“原本该趁着入冬前好好温补一番的,看来你与朕都是错过了...也罢,眼下可该好好用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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