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溪回:“三岁。”
程桥北趁她低头介绍照片时,抬手揉了揉酸疼的腮帮子,“你胆子还挺大的,敢抱着鹅照相。”
陈宁溪说:“这是我爸下乡那年拍的,他被派去偏远的农村做基层工作,我们住在老乡家里,老乡家里鸡鸭鹅狗什么都有,我刚走得利索就在那院子玩,跟那些家禽一个院呆着,也就不怕了。
不过,这只鹅专门欺负我,它追着拧我腿,你不知道,鹅的嘴巴啄人可疼了。
那天它又欺负我,我就用胳膊夹住它脑袋,把它压地上咬它,可算把它制服了,我妈那阵还在报社做记者,听动静不对就跑出来看,你说她不把我们拉开,回屋拿着相机出来了,还给我和大鹅拍一张照片。
当年这张照片还被她发到报社去了,得了一个什么奖呢。”
程桥北看照片上陈宁溪被扯歪的小辫儿,嘴边还一撮鹅毛,小眉头皱得紧紧地,眼神凶巴巴,真是可爱又好玩。
其他照片都是陈宁溪与院子里的家禽的合影,有一张她蹲在鸡窝里,盯着母鸡下蛋,母鸡被惊扰到,飞起来把陈宁溪吓得抱住头。
连狗都被她涂了口红,画了眉毛,还系上花头巾,乍一看活脱脱像个偷地雷的。
“哈哈哈……”
程桥北实在忍不住了,笑得肩膀跟抖筛子似得停不下来。
总之,依着照片判断,她在农村那几年,那院子里的动物是一个都没放过。
再大一点,她随着父亲工作调动搬到镇上。
他们的居住环境也改变了,住在供销社后的二层筒子楼里,她还是会派出各种各样有趣的照片,有一张她把头卡在扶手的栏杆里,哭得满脸鼻涕泡,但模样是又好气又好笑。
“陈宁溪,”
程桥北低着头,手在她头顶上温柔的顺着,“你小时候这么淘,挨了不少揍吧?”
陈宁溪看着那些照片,眼里充满回忆,嘴角挂着恬然的笑,摇头说:
“没有,我从小到大,我爸妈没动过我一手指头,我也纳闷,看着这些照片,我闯了那么多祸,他们怎么就没揍过我呢。
后来长大了,我问过我妈,别人家孩子这么淘气,早都棒子炖肉了,你怎么没打过我?
我妈说,就生我这么一个,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打,而且,我小,又不懂事,她跟我讲道理,我就记住了,之后没犯过同一个错误。
而且,她和我爸觉得我那么小就跟她们天南海北的跑,已经很不容易了。”
“叔叔呢?他就没想过揍你?”
程桥北问。
陈宁溪脸上的笑收了,“他……他一直都在忙,没时间管我,我闯祸都是我妈在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
你看我爸现在家里的事都听我妈的,她说什么是什么,也许我爸也觉得那些年,我妈跟他吃了很多苦,家里家外的都是我妈一个人操心,心理上亏欠她吧。”
程桥北翻看着照片,听陈宁溪娓娓道来每一段有趣的回忆,看着看着心里竟然不是滋味起来。
记录陈宁溪成长的相册有十多本,可记录他小时候的照片却少得可怜,尤其看到陈宁溪一家每年一张全家福,他更是心发闷。
因为他和母亲身份特殊,一直被父亲藏在背后,而且还会经常搬家,别说一家三口拍全家福了,就是连一张父亲与他的合影都没有,他的记忆力只有母亲与他,母亲的精力又都耗在与原配的勾心斗角上,对他的管教和关心几乎可以到忽略不计的地步。
程桥北盯着陈宁溪第一天上高中的照片,照片里父母在旁,她笑得像花儿一样。
有些人的生活五颜六色的,有些人却过得乱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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