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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敞实开的雕花木窗户里面,有大白窥视已久,却是程蝶衣精心养了好久的三条小金鱼,隔着那铁丝网的盖帘子,大白觉得这就是世间最遥远的距离。
离着大白不远处,从另一扇窗户里伸出一根挑杆,杆头处挂了一个椭圆形的金丝鸟笼,鸟笼里养着一只羽色鲜艳的鹦鹉,正欢快地啄着小银盒里的米粒子,偶尔吭出一声响来。
大白怨愤的磨着爪子,咬牙的声音听起来都很真切了,这些个食物啊,好好的在它眼前恍着,与它却都是咫尺天涯,两位主人这真是太欺负人了。
今儿花清远不在家,外面有桩生意,他要应酬。
临走时却嘱咐过,他晚饭必是要回来用的。
小笙抱着花清远给他买的皮偶,坐在离着程蝶衣那张藤椅不远处的台阶上,眼巴巴地盯着二进的那个大门,已经许久都没有动一下了。
程蝶衣扔下手里的书,瞄了那小小的身躯一眼,不过是个四岁的孩子,正是皮猴子的年纪,却能坐得那么稳当,一点不动,这就谈不上是乖巧听话,倒有些惹人心疼了。
自那晚开始,这孩子便住了下来。
住是住了下来,这孩子与自己却是并不亲近的。
哪怕花清远刻意为之,这孩子也总是与自己保持着一段距离,并不靠近,别说是叫自己‘爹’了。
程蝶衣觉得自己和花清远都想简单了,这不是自己生的孩子真不能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养来要求,这是一个活生生有思想的生命,你又不能强硬着来,哄,他又不听啊。
连着几日,程蝶衣下戏回来,就是拉着这孩子的小手,教这孩子管自己叫爹爹。
几日下来,程蝶衣觉得他自己的嘴皮子都要磨薄了,对着一个你怎么教都不肯开口的小娃娃,程蝶衣感到他的精神马上就可以崩溃了。
唱戏都没有这么累!
他自己这二十年都没有叫过这么多的‘爹爹’,——谁叫他自己本身也是个没有爹的啊。
哎,叫到最后,程蝶衣都产生幻觉了,他觉得不是小笙管他叫爹,而是他一声声地叫着小笙做爹了。
这个口舌游戏,他实在玩不起了,他决定这种头疼的事,还是教给花清远来做吧,等着花清远忙完手上的这桩生意,花清远就有时间了,在他觉得,什么事都难不到花清远,花清远总是有办法的。
正是因此,十多天来,小笙到现在都没有称他一声什么,哪怕是叔叔也没有。
事实是,花清远不在的时候,想听这小家伙说句话都是难的。
程蝶衣从藤椅上起身,走下来,掸了一□上的长袍,缓缓地走向小笙坐着的地方。
“叫爹爹,叫爹爹……”
挑杆上挂着的那个大金丝笼里的鹦鹉,都被程蝶衣教小笙时,搞弄出了条件反射了。
这点,最令程蝶衣挫败了,他没有教会小笙叫自己‘爹爹’,到是教会了一只鸟。
程蝶衣还未等走近小笙呢,小笙却从坐着的台阶处,快速地弹跳起来,还险些撞到了迎面向他走来的程蝶衣。
被刮了一下的程蝶衣,趔趄到了一边,等他回头看清楚状况时,小笙已经扑到了花清远的怀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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