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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衣,这不是我第一次议亲了,上一次还有一位赵姑娘,”
花清远这么说完,程蝶衣毛了,“什么?你想娶几个?”
花清远大笑出来,“还娶几个?有你一个,我就知足了,”
花清远从坐着的地方站起来,“你是男人,我娶不得你,我是男人,我嫁不得你,这世事变迁,挡不住沧海桑田,我们纵算有一天,走到天涯海角,我们都是不婚不配不娶不嫁的一对人。”
“我……,在你眼里,我……我一直是男人吗?”
程蝶衣缓缓地退了一步,跌坐在身后的圆椅里,胳膊不经意间带过放在桌边的他之前扔掉的毛笔,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笔尖包着的那块翠玉碎成几片。
“自然是,”
花清远目光清朗,“所以,我是喜欢男人的,你呢?你确定自己喜欢的是男人吗?”
花清远其实还想说男人女人里,他只喜欢程蝶衣一个,但这么说过了,事情就更复杂了。
不好解释的事,还不如不说。
程蝶衣沉默了,他是喜欢男人的吗?这……这应该很好回答吧,他是虞姬,他喜欢的是霸王,霸王是男人,他喜欢的自然是男人的。
这明明是极其简单的道理,他却说不出来了。
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似乎不只迷着霸王了,他有时觉得张生也不错,唐明皇也是痴情的,不过是当时不得已罢了,贵妃才会自缢的。
既都是自尽死的,为什么他单单觉得自己是虞姬、渴望霸王呢,这多可笑!
他戏里都是爱的都是迷的,离了戏台呢,他想要霸王、张生还是唐明皇呢……
如今花清远问了,他仔细地数了数,他竟哪个也不喜欢了。
原来,他人生的欢欢喜喜、悲悲切切都在戏台上,他十几年寒暑学艺,只有戏是始终陪伴着他的,给他生动色彩的人。
如今,离了戏台,一眼望去,他的欢欢喜喜、悲悲切切竟比戏台还要广阔了。
这都因为他的生命里有了这么一个人,不是霸王、不是张生、不是唐明皇……
这人只属于自己。
这人所有的行头所有的话语所有的心情,都只属于他自己,哪怕他有一天演不起虞姬、唱不动贵妃了,只要他还是程蝶衣,这人都是他的,永远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花清远并不急,也不逼问程蝶衣,他们两个总要过这一关的,他也不想一辈子都靠手来解决大半辈子的性福问题。
人与人之间,但凡有了情,走到最后,都逃不过相濡以沫的,他们两个已经拖了很久了,不能再拖了。
程蝶衣依恋着他,他知道,就是这种依恋,像一道屏障,阻隔着他们,让他们彼此看不清楚自己。
无论那部戏里还是那部小说里,那么多年以后,程蝶衣在戏台上拿起剑,亦然决然地抹着脖子,总是晚来的醒悟。
不知是悔了一生还是惨烈地想圆了那个圈,——让自己稀里糊涂、爱得执着又不值的一辈子有个说法。
如果那般,自己来了这里一遭,未免荒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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