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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珞在一旁看着这母慈子孝、孺慕情深的一幕,忽然意识到灵云方才所说的一番话,并不仅仅是针对牛僧孺。
她在借这件事暗示自己,她们都是被裹挟进权力中心的无辜者,都是只能在漩涡中随波逐流的浮萍,她不会因为各自不同的立场,而仇视、责怪自己。
不管此刻天子与光王在主殿中如何交锋,她们始终都还是当年那对在舞筵上并肩携手、金兰相契的好兄弟。
宝珞眼眶一热,讷讷说不出话来,只在心中默默感激灵云的体贴,同时暗暗发誓,自己一定会在五郎跟前为光王一家斡旋,绝不辜负她对自己的赤诚情义。
这一日李怡在浴堂殿中与李瀍相见,又恢复了哑巴王木讷的口舌,一场暗藏机锋、貌合神离的叙旧,硬是被他装傻充愣地应付过去。
李瀍跟他较了半天劲,也没从他嘴里撬出多少有用的话来,当着宫中诸多眼目,堂堂天子自然也不便为难自己的长辈,最后到底还是让他带着家眷子女,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光王宅。
夤夜,趁着宝珞在望仙观里沉睡,李瀍将线人召入浴堂殿,大骂了一通:“他今日是带着家眷进宫面圣,改日带着兵马刺王杀驾,是不是亦如进出无人之境,朕要等死到临头才能知道消息?”
“卑职无能,卑职罪该万死……”
线人跪伏在地,冷汗浃背,“卑职一直耳提面命,让手下盯紧了光王宅,今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竟连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想来是他们连着几年盯梢,天长日久,难免心生懈怠。
卑职回去查出渎职者,一律从重责罚、严惩不贷,给陛下一个交代。”
“哼,神策军如今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朕近来倒是觉得,朕似乎操之过急,让仇士良死得太早了。”
李瀍靠在御榻上,烦躁地揉着自己抽痛的额角,“仇士良虽老奸巨猾,替朕办事倒是雷厉风行,很合朕的脾胃。
不像那个马元贽,成日笑脸迎人,做事却是拖泥带水,处处阳奉阴违……”
线人听天子数落自己的顶头上司,更是战战兢兢地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李瀍身上不痛快,自然也不想让别人痛快,于是先令线人去诏狱自领五十鞭,又命内侍去传马元贽。
马元贽大半夜被敕使从睡梦中叫醒,便猜到天子深夜召见自己,多半与光王回京有关。
他欣然领命,在夏夜的凉风中策马前往浴堂殿,马蹄踏着宫道青砖,惊碎了一地月光。
眼下风平浪静的日子,看来就要到头了。
马元贽嘴角带着一丝笑,在浴堂殿前驻马,大步流星地进殿面圣。
此刻李瀍正闭着眼睛靠在御榻上,让四名内侍替他按摩酸痛的四肢,连听见殿外内侍的唱礼声,都懒得睁眼。
直到马元贽来到丹陛之下山呼万岁,他才微微睁开眼睛,冷笑着开口:“朕夜半传召,扰了中尉的清梦吧?”
“陛下言重了,卑职报效陛下,自当宵衣旰食,不敢懈怠。”
“是吗?可惜朕怎么觉得,近来神策军懈怠得很呢?”
马元贽面色一变,立刻俯首请罪:“陛下息怒,卑职资质愚钝,若有失职之处,万望陛下明示。”
李瀍驱散内侍,盯着马元贽道:“朕要你彻查光王,你办到了吗?”
“陛下,卑职这几年一直明察暗访,的确不曾发现光王的罪证。”
“当真一点罪证都没有?”
李瀍勾唇一笑,慢条斯理道,“朕让你负责拆除长安的佛寺,这可是一个肥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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