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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嬷嬷刚才这几句话并不是什么新奇论调,她伺候各位主子几十年都是这么说过来的,这也是宫里常用的法子,太子殿下小时候也是这个待遇,再也没想到会突然惹的李济民大发火光,她此时心里也猜到太子殿下这大概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迁怒了,连忙一句话也不敢分辩,赶紧跪下来叩头认罪。
李济民也不叫人扶她,只俯首睥睨说道:“皇后娘娘派你们来,是来小心伺候照顾主子的,而不是让你们凭着积年的威风来钳制主子的,下回再有这种擅作主张的时候,孤定不轻饶。”
那嬷嬷心中大惊,连忙趴在那里一下下重重叩头求饶,她虽是皇后娘娘特意派来的,但心里知道自己也不过是奴才身子,若是太子殿下真要火了,这小命也是难保的,如今殿下只在内殿里责骂两句,实在已经是给自己留面子了,她不敢再有任何侥幸,连忙将姿态放到了最低。
车芷兰见这老宫人将头一下一下磕的咚咚作响,连忙出声命其他人将她扶了起来,李济民此时也就未再加以阻拦。
这一通下来,早有人将菜肉粥又盛了一碗上来,李济民仍是抱着车芷兰一口一口喂她吃了大半碗,见她真吃不进了,这才让人伺候自己到外面去用了晚膳。
到了夜间,李济民更是不顾车芷兰的反对与恳求,硬是歇在了丽正殿里,只命人将自己的被褥铺在了寝殿的广榻上。
见李济民这样,车芷兰心中也实在是惭愧,说起来操持庶务虽然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自己确实是太过心急了些,不知道爱惜身子,这并不能怪李济民什么,可看他现在的样子,分明就是将过错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车芷兰心有所想,言语行动间就难免带出来了一些,李济民见她一双顾盼生辉的凤眼一直悄悄在自己身上流连,难得露出些小女儿的柔情蜜意,心中一喜,便挥手屏退闲杂人等,矮身坐在了她床榻边,轻抚着她的脸颊说道:
“芷兰,接下来几日我正好没什么事情,可以好好陪你几日,你自大婚后就关在这东宫里忙碌,是我疏忽了,你赶紧乖乖吃药,早点好起来,我就带你出去到长安城里四下好好转一转,玩一玩!”
李济民说的信誓旦旦、兴致勃勃,可车芷兰哪里是好哄骗的人,她也不接话,一双眼睛只盯着李济民上下打量,李济民被她看的心里发虚,终于赫赫一笑,将她搂的更紧了一些才低声说道:
“芷兰,我今日去找了父皇与母后,我请母后派几个尚宫局的女官过来给你,类似礼单子这样的小事情,你就放手让她们去做吧......”
车芷兰听了不由大惊,她之所以如此勤勉于东宫杂事,也是因为大婚不久后的一天,李济民便握着自己的手十分感慨的说,终于可以将东宫的庶务交给放心的人了,车芷兰感念于他的信任,自然要禅心尽力。
此刻听李济民竟然要放手将东宫庶务再交回到崔皇后手里,怎么会不担心呢,她急忙起身说道:
“殿下,妾身此次真的不过是偶感风寒而已,并不碍事的,妾身做那些也不觉得吃力,您这是......”
李济民见她惊慌,连忙扶住了她和声说道:“芷兰,我此次并不是单单因为你病了才如此安排的,你放心吧,我只是今日才突然醒悟过来,不论做什么都要有自知之明,要量力而行、顺势而为,不说这东宫内务,连我自己在前朝也是一样,我如今手下既无贤臣又无权柄,却心急的只想插手国政大事,谁知道越钻研越疲累,越钻研越没有头绪,做了半天都是无用功,倒不如放平心态稳扎稳打来的更好。
就像礼单子,你自己弄的门清自然是好的,但如今咱们整个东宫都靠母后那里统一调度安排,咱们单单执着于这些细枝末节,又有何意义呢......”
车芷兰想不到李济民居然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待他说完了,车芷兰不由陷入沉思,好半天也没吭气,良久之后,唇边才缓缓露出一个笑来,于床榻上作势向李济民行了一个福礼,轻声说道:
“妾身明白了,妾身都听殿下您的安排!”
李济民眼见车芷兰显然是领会了自己的想法,心中十分高兴,更是骤然间涌起与心仪的女子心心相印的美妙感觉,一时忍不住便探身想去噙她的樱唇,车芷兰吓的连忙往后一仰,一手紧紧掩着嘴便躲到了床角里,涨红了脸吱唔着说道:
“殿下,小心过了病气啊!”
李济民今日本来也没想要与车芷兰亲热,刚才一时情动便莽撞了,不过此时难得看到车芷兰手忙脚乱的样子,他不由仰头朗声笑了几声,爬上床捉了车芷兰扶着她躺下又盖好了被子,这才自行回了对面榻上休息。
那寝殿门口伺候的众宫人本都提着一颗心,生怕太子殿下任性胡闹,此时听里面终于安静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崔皇后马上先是派阿直捧着参茸等补身的好东西来探望了车芷兰,又遣了两个尚宫局得力的女官过来替她处理东宫庶务,车芷兰按着李济民的吩咐都一一应下了。
而李济民这里,果然如他自己所言的那样,连着好几日都没去宣肃殿办公,只每日陪在车芷兰身边看顾她,车芷兰身子本来就没什么大毛病,如此精心呵护之下,很快便好了,李济民便马上去求了崔皇后,而后便带着车芷兰到城外皇庄上去消散了。
车芷兰一进皇庄就不由笑了,这皇庄里供他们两人休憩的内院里,正中的竟然不是那常见的庭院花园,而是一个陈列着各式兵器的,煞有介事的小小演武场。
李济民前两日都一直借着闲聊问她会些什么功夫与兵器,车芷兰也没隐瞒,便说自己最擅长使鞭子,这鞭子是祖父的秘传,父亲不但教授了几个兄弟,也没拉下车芷兰,按照她父亲的说法,除了力气上差些,倒是车芷兰比兄弟们更得这鞭术的精髓。
除了鞭子,她还会三节棍与双剑。
李济民听了,一边夸赞自己老婆真是巾帼英雄,眼珠却滴溜溜乱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今一看这演武场,车芷兰便自然知道了他的心意,一条镶宝黑金蟒鞭和一条朱红缠金丝长鞭分别挂在了那架子上最显眼的地方,而三节棍与一对碧水剑自然也早放在了那里。
车芷兰以前在定州的时候,行动规矩与这京城的淑媛实在是相差甚远,别说随意出入家门了,那扮上男装随兄弟们到军中戏耍也是常有的事情,如今在东宫拘束了大半年,看到这满院的家伙事儿,怎么会不手痒呢。
她仰脸冲李济民灿然一笑,便进屋去换了短打装束,而后便依着自己兴致,挨个取下兵器演练了起来,在车芷兰先将一对碧水剑耍出一片耀眼青光的时候,李济民便开始连声叫好,而最后,等车芷兰左右手分别将两根长鞭取到手里,同时挥舞起来,一黑一红两条金蟒于这小院上空交缠飞舞,迅如闪电般的抽打着落叶纷飞、花瓣散落,那李济民与围观诸人嘴里的喝彩之声便再没有任何一丝敷衍了,一个个的,尖叫着差点喊破了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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