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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阿蛮治好了脚上的冻疮,她对着五娘的时候便很有些心绪复杂,仿佛摸不清这个小娘子的虚实一般,那张绝美又安静的小脸后面似乎有另一个人在,比如此时她看着五娘,面上仍是平时软懦乖巧的模样,可阿蛮总觉得她整个人不知哪里却隐约透出一丝莫名的兴奋。
玉华见阿蛮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发呆,还以为她在征询自己的意思,便微微冲她点了点头,阿蛮见了稍微一愣,便拉着阿平一起出去了。
四娘待两个小丫鬟刚刚阖上门,便俯身凑近了玉华,低声说道:“五娘,你怎么没把元娘姐姐给的簪花上戴着呢?是不是不喜欢?”
,然后也不待玉华答话,就一把攥住了玉华细细的手腕,急急的说道:“你既不喜欢那簪花,那就借我戴两天吧,等过几天我再还你?”
说罢,四娘便紧盯着玉华的脸上不放,手下也攥的更加紧了,疼的玉华不由一缩胳膊,两人便这么僵持了一会儿,直到玉华缓缓的点了点头,四娘脸上立即绽出一个满意的笑来,才松开了手。
玉华仍是从梳妆台里面拿出了那个盘金簪花,这次她并没有用绢帕包着,就这么握在手上走了过来,还没等她到近前,四娘便迎了上去伸出了手,玉华便也把东西往前一递,似乎是要送到四娘手里的意思,可等四娘抓住了簪花想把它拽过来的时候,却没拽动。
四娘一愣,这才把眼睛从那金灿华美的簪花上移到了五娘的脸上,然后便傻了,站在对面的五娘正歪着头瞅着她笑呢,那笑容不知该怎么形容,是俏皮?捉挟还是嘲讽?崔玉露突然意识到自己从前似乎就没怎么见五娘笑过,她心里没来由的一惊,然后便恼羞成怒起来,压低了声音恶狠狠的说道:“你干什么呢?还不快松手?”
玉华一缩脖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四娘姐姐,你说我这个时候,要是大声叫起来,说你要抢我的簪花,阿蛮她们在外面不知能不能听的到呢?”
话音刚落,四娘的手便如被针扎了一般急缩了回去,等她再反应过来,便涨红了脸低吼道:“谁抢你簪花了,你可别瞎咧咧!”
“哦?簪花你没抢?那母亲赏我的翡翠镯子呢?”
玉华扬着眉毛,脸上一派天真的问道。
四娘这下真慌了,她有些结巴的说道:“镯子...镯子怎么了?”
玉华手里摆弄着那簪花,笑嘻嘻的说道:“让我想想啊,四娘姐姐平时也出不了这院子,那镯子呢,定然只能放在自己房里,恩...我猜啊...不是在梳妆台里搁着,便一定是用帕子包了放在枕头下面吧,也好方便每日临睡前拿出来细细赏玩一番......”
在玉华说到枕头下面时,四娘便脸色一变,玉华瞧见了,便掩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哈,果然是放在枕头下面的,四娘姐姐,我现在要是叫了阿蛮进来,说你偷了抢了我的镯子,让她们去你的房里好好搜一下,你说,那会是怎样一个热闹情形呢?”
“你......那镯子是你自己借给我的?什么偷不偷的,你,你你疯了不成?”
四娘已然快急哭了。
“借?母亲赏我的,这么贵重的一个翡翠镯子,我怎会随便借给别人呢?分明是你抢去的,你瞧,你今天又想来抢我的簪花呢?”
“你血口喷人,你胡说八道,你,你疯了,母亲她们不会相信你的!”
听了这话,玉华突然拉下脸来,她慢慢靠近了四娘,沉声喝道:“我胡说?哼,我倒要看看,等呆会儿在你房里搜到了镯子,咱们到了母亲和姐姐跟前,她们是相信我呢,还是相信你?”
四娘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她木呆呆的立着,脑袋里已是炸开了锅,若是闹到母亲那里去,会怎么样呢,想到母亲与长姐对五娘素日里的偏爱,再想到玉华平日里怯生生的模样,四娘发觉自己已是走进了死路里,镯子现下就在自己枕头下面,只等这小贱人随时叫起来,自己便马上要倒大霉了,说不定被直接赶回家去也不一定。
玉华也不管她,扭身坐到了红木桌旁,惬意的靠在桌沿上仰头看着四娘,手里的簪花轻轻的敲打着白云石桌面,发出嗒嗒嗒的脆响。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呜呜呜...”
,等四娘再开口时,已经带了哭腔,她死命的捂着嘴只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玉华嘴角扯出一个笑,眼神却突然凌厉起来,她慢慢的,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要你现在跪下来向我赔礼。”
四娘一噎,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
见她半天不动,玉华又轻声说道:“四娘姐姐,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赵嬷嬷替我寻猪苓去了,这会子也该回来了,你若不愿意,咱们就叫了两个姐姐进来吧。”
四娘只觉得自己腿一软,已经跪在了玉华面前,垂着头涨红了脸,想哭却又不敢,只低低抽噎着,玉华只静静的看着她不响,四娘抬头飞快的看了她一眼,才想起了什么,便呜咽的说了几句话,含含糊糊的隐约能听到赔罪,对不住几个字眼,说完便忍不住就要放声哭出来了。
玉华见状,一伸手便拉了她起来,在她耳边急急的说道:“姐姐快忍回去,要是惊动了别人,我可也救不了你了。”
四娘一听这话,顿时觉得心里一松,她本就是个没心没肺的脾气,急忙咽了几口大气,硬是忍了回去,圆润粉白的脸却涨的通红,扁着嘴巴,皱着眉毛,整个人一抽一抽的,玉华看了心里暗自好笑,脸上却不显,扶着她在雕花圆凳上坐下了,还拿出帕子,从桌上金丝白瓷壶里倒水打湿了,递给四娘叫她洁面。
此时的四娘只觉得脑袋晕晕沉沉的,仿佛梦里一般,傻傻的接过帕子擦了擦脸,耳边却听到玉华问道:“五娘实在是好奇,到底是谁撺掇姐姐来跟我过不去的,姐姐能否据实以告?”
撺掇?四娘愣了半天,才低着头轻轻的嘟囔道:“没...没人撺掇我...”
玉华听了这话却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柔声说道:“我不信,姐姐与五娘素来和睦,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再三上门来欺负我?”
听玉华说的诚恳,四娘先是臊红了脸,而后却也回过神来,是啊,几个小娘子中,琪娘性子清冷倨傲,芸娘又是时常跟在琪娘后面的,六娘性子燥不说,之前在安邑坊住着的时候就和自己合不来,唯有五娘脾气温和软糯,学问又好,自己之前学业上有些不会的还常问问她的,两人还能不时说上两句闲话,确实也算的上和睦。
见四娘脸上神情闪烁不定,玉华便又开口问道:“姐姐上次来问我要镯子之前,是否听什么人说了些什么?”
四娘此时自己也已经想起来了,她细细回忆了那天在塘子边听到芸娘所说的话,什么自己可怜,什么五娘得了好东西,什么五娘胆子怯懦,好啊,这哪里是什么凑巧,这分明是故意来说给自己听的啊,四娘气的圆睁双目,咬牙切齿的说道:“是芸娘,是柳云姿那个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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