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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朝臣们的利益以及内心来说,他们都希望皇帝陛下能活得长一点,再长一点,比起子侄小辈,皇帝的魄力以及能力要高上不知多少。
大夏自立朝以来,皇帝陛下在位这近四十年里,才真正可以说一句大治之世。
强敌虽有不敢来犯,内弊虽多非不可控,党系林立却安稳并存,这一切很多人都明白,唯有今上活着,活到选出那个不弱于今上的储君来,才能平衡过渡。
否则,大夏朝的四十年如一日的如日中天,就将在一夕之间如建在沙上的塔一般倒塌。
皇帝的病来得太急太险,连沈观潮这样的人都不得不开始思考,谁人将继承这看起业繁华无比,却步步惊险的大夏朝。
皇帝感觉好一些后,便召沈观潮入宫,挥退旁人,与沈观潮商议的正是立储之事。
“卿乃谋国之臣,还请教我。”
皇帝陛下连“朕”
这个帝王自称都没用,可见如今自己也感觉事已经拖不得。
与如日中天的繁盛帝国相比,他的身体正日薄夕山,每况愈下。
“陛下,此时不论臣选择谁,都非谋国之计。
陛下,臣以为,您御案上的那几位王孙公子都可托付江山,却不足托付社稷,都可托付朝政,却不足托付黎庶。
此时,若陛下定要听臣一言,臣所能言的谋国之计只有一条,陛下保重。”
沈观潮说罢,慎重拜倒,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感谢自己能与今上同生于一时。
可以说,全因皇帝陛下,他才有广阔的舞台,如果不是皇帝陛下临朝,沈观潮很可能会隐于山水之中,做个名士高人就算了。
正是因为与皇帝一起从小长大,两人不但深有交情,且彼此深知对方品性、底细如何,这才有四十年如一日的君臣相得,互不相疑。
皇帝长叹一声,看向正飘着细雪的窗外,忽然又笑起来:“与卿四十六年前相见时,卿年方六岁,我也不过十三。
也是这样飘雪的天,沈阁老带你来本是要给老七陪读,不想我与卿一言便相得,老七也甚是喜欢你,当时为争你做陪读,我还曾与老七比试过一场。
终是我以小欺大,将你赢下,登基许多年过去后,我曾想过,那时我赢的不是你,而是天下。”
说实在的,沈观潮不是个喜欢忆往昔的人,他永远觉得明天会比今天更好,而今天也比昨天更强。
不过他倒能理解皇帝,毕竟天年不假,人一旦到垂暮之年,总愿意忆往昔峥嵘岁月:“那时年小,在宫中还赖陛下照拂,家中长辈多厚宠,加之年幼时被赞神童,自是才高气傲,也是陛下宽厚,才能容下。”
“你是我赢来的,真正靠自己的能耐得到的第一份肯定,自当珍之重之。”
说这些时,皇帝的笑意一点没下脸,沈观潮小时候真当得起“才高气傲”
四个字。
到御书房第一天,就把大大小小的皇子王孙们给震撼个够呛,连当时在御书房教导他们的大学士也直叹“不愧是千载诗书,礼乐传世的沈家子弟”
。
那时起,沈观潮就是个光站在哪,都能让人自惭形秽的,这份劲儿一直到延续现在。
皇帝想到笑意更浓,君臣之间,是许许多多的过往才奠定他们几十年的相知相得,并不是单单几句话能说清的,甚至有些东西,用言语都不足表达。
“陛下说这句话,是要臣肝脑涂地以报君恩呐。”
沈观潮不是心里没计较,但他没有私心,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没有成算的想法,他不会宣诸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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