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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灯色点缀,这种天色简直与暗夜无异,码头上行人寥落,应筵没撑伞,踽踽独行在岸边,费力辨认每艘停靠港口的货轮编码,更不放过没一个行经眼前的路人。
蓦地,应筵停驻在一处岸桥前,多巧,岸桥号为C18,纵然工号撤除再无人使用,手机损坏再不显电量,可他碰见这个数字,总会有好事降临。
暗灯下也有人在岸边徘徊,不似相逢后每次遇见的正式着装,那人像当年一样穿着简便的帽衫卫裤,极目远望时侧脸被镀上一层柔光,削弱几分面对他时的凌厉气势,似乎应筵这会儿站在他身后喊一声“岑谙”
,那人就会惊愕回头,然后弯起笑眼朝他奔来,至跟前便仰脸喊一声景仰与迷恋平分秋色的“应老师”
。
这样想着,应筵缓步踱至岑谙身后开了口,可这回轮到他怯怯:“岑谙。”
一方小小的码头中总是承载各种各样的声音,海在喘息,云在呵欠,船工吆喝,商人催促,车船鸣笛共奏成一支破烂曲调。
而在这烦扰耳根的所有噪音之外,岑谙却像是出现了幻听,他对着海面怔了下,不确定地静立在原地,身后熟悉的嗓音又再唤起:“岑谙?”
岑谙猛地回过头。
那一刹间码头上所有明的暗的灯光都黯然失色,天边没有远星,所以岑谙成了应筵脱离危险后永不可复制的一盏光。
是那种念着他的名就感觉自己在复活、与他对视就感觉自己在风雨里灼灼燃烧、奔向他就会忘却恐惧的,灌满身躯内每根血管的满足感。
以前总要等着岑谙奔向自己,七年孤独岁月教应筵学会为爱奔赴,他不敢再有半分迟疑,哪怕岑谙嫌弃他、推开他、躲避他,他也认了,大不了死皮赖脸,多尝尝飞蛾投火的滋味。
两片胸膛隔着衣服相撞贴合,岑谙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被应筵用力揽入怀中,力气大得像是一片突然从海里掀起来将他卷走吞没的巨浪。
思入微茫间,狂风像是平息了,海潮像是柔化为密叶细响,岑谙错觉此间并不是祜灵市的码头,而是七年前东口市的西下俱乐部外,而他并未经历过怀孕生子,未落户别地觅得一份好工作,他只是一个端着托盘的侍应,被喊了声“工号018”
,然后丢下手中活儿跟随应筵跑了出去,然后被对方搂进怀里。
“岑谙,岑谙。”
应筵不厌其烦地重复喊着怀中人的名字,重述着海水没过双腿时他脑海仅剩的那句话,“我想你,我好想你。”
肩膀被应筵搭在上面的下巴磨痛,岑谙骤然睁大眼,瞬间记起当年他提分手后应筵又是如何用一句“我想你了”
哄骗他的。
在他这里应筵所有话都作不得数了,岑谙顿时清醒,双手抵住对方的胸膛猛力一推:“你别碰我!”
在倾斜的游艇上尚能站得笔挺,应筵被岑谙这么一推却连退两步才站稳,他从昨日清晨出海到此刻整整二十四个小时没合眼,眼中藏不住疲惫:“对不起,我真的太想你了,我忍不了。”
岑谙抚了把胸膛,这里似乎还能感受得到刚才应筵抱上来时对方砸过来的心跳,以及应筵身上那股惊人的寒气。
他转头看了眼已经到港的货轮,又回头瞪着应筵:“你怎么会在这里?”
明明来见岑谙才是重点,应筵却只能找理由遮掩:“刮台风了,我来看看货物安不安全。”
“对……”
岑谙点点头,指着那艘载满集装箱的货轮,“我说了,盯好这批货的质量,别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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