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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这树是去年底才专门找人定做的吧。”
季青森一眼看出关键所在,“你这照片怎么糊得跟隔了几个年代似的?”
“啪”
的一下,应筵重新合上卡夹,像是代替了他的回答。
他有清系统的习惯,当他在某个忽而惊醒的深夜惶然地去翻找他一直在逃避的聊天记录,那张照片已经无法再放大了,它安安静静地躺在一方热情一方冷淡的对话内容中,仿佛永久地变成了一枚记忆中的模糊缩影。
又怎么可能会清晰,他当时漫不经心,错过了岑谙眼中的深切,于是连留存的证明都不让他好过。
他截了图,画质同时被压缩,他没有办法,只能循着过去一件一件捡起丢失的物品再收藏,直至他找到它们的原主。
四月之初,西下俱乐部内部,那座古欧风的旋梯在声声巨响中轰然倒塌。
今年的夏天来得特别早,似乎五月那场雷雨刚结束,气温便开始节节攀升,应筵收起鞋柜下岑谙以前过来会换的那双棉拖,在原来的位置放上一双脚感不错的奶白色凉拖,和岑谙的肤色很搭。
他甚至能想象到岑谙穿着它在屋里四处走,但画面没法太具体,因为岑谙曾经一进屋就被催促着脱衣服,从来没时间坐在沙发上歇一歇,他不知道岑谙在他面前呈现放松状态该是什么样子。
他后来又去了好几次财大,白天走过图书馆、教学楼和就创业服务中心,傍晚便到寝室楼下逗留个一时半刻,岑谙以前跟他说在学校通常就跑这几个地方,很少有时间往别的地方逛一逛。
寝室楼侧方有个不大的未名湖,分离一个晚上都舍不得的情侣在那里黏黏糊糊,道别时紧牵的手还久久不肯放。
应筵就想起送岑谙回来的时候,岑谙往往一到地就解安全带匆忙下车,像是怕耽误他太多时间。
但他从未怀疑过是岑谙要急着回去洗澡睡觉,因为他每一次调头离开时都会在后视镜中看到岑谙从二楼窗户探出脸张望。
岑谙的手机久未解锁使用,时间长了,现在连上滑屏幕都变得卡顿。
其实这个动作毫无意义,应筵只能看着锁屏上的招财猫冲他笑,永远说服不了自己去尝试那最后一次机会。
但他还是会在手机电量告急时及时充上电,看着它从100%跌到18%,再充满,再跌到18%,再充满。
他知道大部分人都有把电影票藏在手机壳下的习惯,他也尝试过掀开岑谙的手机壳想寻找一个了解岑谙的机会,但没有。
岑谙的手机壳下什么都没有,应筵便又后悔,为什么以前没那想法带岑谙去看一场电影。
再一次摁亮手机看时间时,右上方显示电量为19%,应筵点了根焦油含量极低的香烟,不抽,就看着柔和的白雾在空中飘散。
这种限定自己思考时间的方式有点像读书时难度极高的大考,必须要抓紧交卷前的十分钟解开最后一题,哪怕在焦虑的心境下毫无头绪,也得逼迫自己写下一个答案。
应筵就用这1%的电量消耗时长来一遍遍地询问自己,现在对岑谙到底抱以何种态度?是突然发现无法掌控的不适,还是幡然醒悟的喜欢?是迟来的歉疚,还是道不明的舍不得?
烟将燃尽,手机电量跳到18%,应筵转身返回车里插上电,随后驱车离开了学校,而这道大题,他又一次交了白卷。
西下俱乐部重新开业那天高朋满座,同日倾林酒庄巴塔蒙哈榭特级园霞多丽正式发布,应筵在葡萄酒发布会上宣布了两件事,一是倾林酒庄从今以后更名为与俱乐部同名的“西下酒庄”
,这款霞多丽是更名前的最后一款酒。
将要宣布第二件事时,应筵站在台上握紧了话筒,目光扫向闪光灯刺目的台下,整整睃巡三遍,沉默像忘词,没人知道他在找一双熟悉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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