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萨述说这一切的时候无比的顺溜,仿佛这些是早已经在心底撸过无数遍的草稿般,她看着巨安望不出表情发怔的面孔,听见旁边木板间里传出来的一声急呛的咳嗽,心里拧着麻花一般的痛快。
这,也是一种报复。
那个夜晚,萨还做了一件事,她杀死了一个孩子,那是一个女孩,萨一直希望的可以陪伴自己的女孩,就那么,还未张开眼睛就离她而去了。
部落不允许女人堕胎,萨不知道,这会不会遭到报应。
但她太累了,一个没有男人的家庭,一个靠部落给济的带孩子的女人,孩子,还是越少越好。
萨想,如果哀强知道她的苦况,应该是不会怪她的。
哀强对她,就像父亲般,因为他的年纪,确实可以做萨的父亲了。
萨对自己说,就当,那个孩子,是被哀强接走了吧。
6,起航
晚上,一道闪电斧头一样划过天空,打下来,击倒了一棵大树,接着,地震了。
海岛上总是间歇着大大小小的地震,萨拉着咕咕跑出来的时候,大雨已经磅礴,被劈倒的大树正横在他们的家门口,地面摇晃着像在跳舞,萨攀过了大树,一回头,屋子塌了。
“达台!”
萨惊慌失措的尖叫着儿子的名字,咕咕的头从树的另一端冒出来,风很大,雨水横着喷洒,他抱着湿淋淋的秃毛鸡,在一丛闪电里看着同样湿漉着松了一口气的母亲,然后,裂开嘴笑了。
一场地震里,许多的屋子都受到了损伤,但只有咕咕家的房子全体的坍塌了,那是因为年久失修的关系,这让萨觉得很懊恼,在雨后的孤鸟叫残花香中,她坐在自己家散成一堆的木楼门口,咳嗽着对咕咕说:“你怎么还没长大呢?”
咕咕家里没有壮劳力,幸亏头领巨安是体恤的,指派了几个男人帮着重建,但造房子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咕咕一家暂时没有了落脚的地方,部落里的其他人似乎也没有接纳他们的意思,一是因为萨的脾气古怪,第二,是因为萨病了。
也许是淋雨的关系,萨开始了突如其来缠绵不已的咳嗽,咳的很厉害,眼泪鼻涕,仿佛要咳出身体里埋着藏的一切,也是不能罢休的。
萨这样的状况让部落里的其他人避恐不及,他们害怕这个女人感染了肺疾,会传染会死人的那种。
最终,病着又没有地方去的人被顺理成章的送进了阿枯的树屋。
人们相信,萨满是有神灵佑护的,但阿枯看见萨咳出来的血液,也带上了口罩。
他把萨安排在了一间独立的板房,对咕咕说:“你妈妈很累,这几天,你就别去打扰她了。”
咕咕侧着头听着小间里母亲翻天覆地的咳嗽,比划着说:“那我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阿枯说:“你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她就好。”
咕咕点点头,抱着秃毛鸡在母亲的屋子前面安静的坐,萨在里面,咕咕在外面,外间阳光灿烂,完全瞧不出前几天的天崩地裂,阿枯看了看咕咕,推开萨的门进去,那一瞬间的空隙里,咕咕偏着头望了一眼,什么也没看见,但咕咕却觉得,在里面的妈妈,一定看见自己了,妈妈一定知道,自己就坐在这里,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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