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钰洲说着,眸色缓和下来,眼神里仿佛沁进了水汽般,暖暖软软地落在女儿面上,“月慕白通过你爹我的检验了。
更让我被惊着的是——原来他早就发现了我在跟着他。
那个晚上他从咖啡厅里跟人谈完了事情走出来,走到停车场的时候却没急着开车走人,而是站在门边望向我的方向。”
“看我要走,他就乐了,对我说,‘叔啊,不如咱们爷俩坐下来喝一杯?您老有什么不放心的,尽管跟我问出来。
我跟您保证,有一说一。
’我有心考验他,也没带他去什么饭馆,就拎了两瓶老白干来,坐在停车场旁边的马路牙子上,一人对着一瓶地吹。
那酒烈,他那样温雅的人,肯定扛不住。
我就是想听他酒后吐真言。
我们爷俩就坐在深夜的马路牙子上,他就跟我讲是怎么认得你的,然后后来又是怎么明明看着你却不能回应你……”
杜钰洲的笑容更加柔软,“丫头,爹我这辈子看人还算没出过什么大差错:这个月慕白是入了我的眼的,我也相信他是真的喜欢你的。
丫头,这样你爹我就也放心了。”
兰溪就越是食不甘味。
这家的小馄饨,她原本是爱吃的,觉着滋味儿差不多是仅次于老妈亲手包的;可是此时,她只拿筷子戳着那馄饨的面皮儿,看粉白的虾仁和黑绿的紫菜都鼓出来。
好好的馄饨,在她的心不在焉之下变成了一团狼狈。
老妈和爹的心,她都明白。
他们都是为了她好,都是希望她能遇上个好人。
月慕白实在是太适合入老人们的眼的,温雅如玉、言行有致,为人端正而毫无花腔,是每对父母都能放心将女儿托付的女婿人选。
其实就连她自己,当初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她也希望能这一辈子稳稳当当地过日子,不提心吊胆,那也是她从小到大一直希望拥有的幸福——可是也许就是不知足吧,终究是事到临头反倒迟疑:这样的月老师,真的是她想要的么?
或者说,月老师是杜兰溪想要的,却真的也是蒲公英想要的么?
虽然她已经长大了,已经是中规中矩的杜兰溪;可是当年的蒲公英却从未就此尘封,她一直活在杜兰溪的骨头里。
“兰溪,买回来了。”
月慕白挑帘子从外头进来,怀抱里却煌煌地抱着整整超市大号袋子一袋子的酸奶!
兰溪忙惊呼一声起身去接,“月老师,怎么买了这么多!”
月慕白望着兰溪,面颊有些微微地红,“超市里的酸奶牌子有很多,我拿不准你会喜欢哪个牌子的,就索性每个牌子都买一瓶回来。”
兰溪眼睛就是一热。
从小到大当惯了杂草一样的蒲公英,爸妈都没有什么时间来娇宠她,于是她也早忘了这种被人呵护的滋味——此时的月慕白,还有这一瓶瓶纯白的酸奶,让她酸在鼻尖,却醇香落在心底。
杜钰洲也是动容,起身拍了拍月慕白的肩膀,转头吩咐兰溪,“丫头,给我和慕白倒酒。
我们爷俩今晚上是不醉不归!”
杜钰洲和月慕白对酌,兰溪则难得地文静坐在灯影里吸溜着酸奶。
她爹喝酒的模样,她当然是见得多了,所以就算爹醉成什么样子,她也都不用太担心;她此时此刻是有点担心月慕白的。
她从来没见过月慕白这么喝酒,真的是舍命陪君子一样,学着杜钰洲的架势,整瓶的白酒仰头就那么喝。
兰溪就担心月慕白受不了,于是要留着自己清醒着,等他们两个喝完了,她还得照顾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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