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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吗?"
曹髦轻笑,完全没有看向一旁的司马炎,继续放柔了语气对司马回雪说道。
见她还是讶然地望着他,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他的笑容扩大了一些,将手中的芦苇往她的脸上拂去,那柔软的长须轻飘飘地刷过她秀丽的下颌、她红润的双唇--
"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他凝视着她衣袂飘飘、俏立于水边的模样,虽然只是虚情假意地做戏给一旁眼光锐利阴沉的司马炎看,但他还是不假思索,一句诗脱口而出。
看到司马炎那意想不到的神情,曹髦在心底暗暗苦笑了一声。
想不到他会说这种话吗?是啊,他自己也没想到。
他一定是疯了,疯得要为面前这个不知羞的女人圆谎;疯得要为这个为了帮助他推行旨意,而遭到自己家族诘责的女人出头;疯得--要不由自主地猜想,为何这个司马家的女儿,明明知道自己会被指责,却还是要如此帮助他这个曹家失势的天子呢?第十四章
当夜的太极东堂,灯火辉煌。
宫中独有的富丽陈设,并不因皇上所下的俭约令而被全盘撤换。
事实上,即使皇上有这个心,要全部更换所有宫殿的陈设布置,也是一件太劳时伤财的事情。
因此它们只是尘封了、很少使用到了,但今夜大宴群臣的场合,这样的陈设却仿佛渲染出一种帝王之家的富贵气息,以及宾主尽欢的喜庆氛围。
宽阔的殿堂之上,酒过三巡之后,群臣已开始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各自谈天;好在曹髦也心不在此,并未在意散漫的场面。
他召近了几名学识丰富的近臣,几人随意谈论着礼典,话题逐渐转移到了帝王的优劣之差上。
曹髦一手抚着下颌,对侍中荀顗正在讲述的夏朝少康中兴之事,显得非常感兴趣;还几次三番打断荀顗的话,仔细询问关于夏少康的背景、身世、策略种种。
对于他们正在评论的帝王孰优孰劣的问题,他也和其它几位臣下意见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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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窃以为,夫天下重器,王者天授,圣德应期,然后能受命创业......"
尚书崔赞侃侃而谈道,"
少康功德虽美,犹为中兴之君,与世祖同流可也。
至如高祖,臣等以为优。
"
曹髦闻言,微微皱起了眉,显然对这个结论有不同意见。
他的视线扫过宴席上正在饮酒谈笑的司马炎,以及司马昭的次子、过继给已去世的司马师为子的司马攸,见他们两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这边,遂开口说道:"
自古帝王,功德言行,互有高下,未必创业者皆优,绍继者咸劣......"
刚刚说到这里,他眼角的余光就瞥见司马攸缓步走到后堂门口,一手撩起门上垂挂的白纱帐幕,径自走入后堂。
他的脸色不自觉地沉了下来。
他知道,卞皇后、司马昭仪及其它数名位阶较高的妃嫔,被他破例恩准今夜在太极东堂的后堂宴聚。
因为他日间允许了司马昭仪不合祖制礼仪地与家人在御花园会面,为了维持他的面子和行事的公正,他也不得不顺水推舟地宣布几名位阶较高的妃嫔,可以藉晚间宴聚的机会,与各自的家人短暂一见,以解思家之苦。
当然,司马攸是司马昭仪的二堂兄,没有理由不去相见。
而且司马攸平时个性更为温和,恭俭孝悌的美德一应俱全,比起敏锐却稍显阴沉的司马炎,司马昭仪显然是更为亲近这个二堂兄的。
这件事他不是早就知道吗,为何现在竟然会觉得烦躁?
隔着那层若隐若现的半透明纱帐,他隐隐约约看见司马回雪自桌后站起,他也可以想见此时她的脸上是挂着怎样一种惊喜不已的神情,笑着迎向司马攸;他微微侧过了身子,这角度使他能更清楚地看到半掀起的纱帐后的司马攸,脸上挂着温文的微笑,注视着司马回雪像个爱撒娇的小妹妹一般,奔过去一下捉住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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