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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记住,不可以爱任何一个人,不可以去爱任何一个人!”
师姐临死前惨淡的容颜尤似在眼前,她抓着他的手,声嘶力竭,“苍天啊!苍天啊!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师弟,师父骗了我,也骗了你,他教我们的离相六脉功,那是遭天地诅咒的魔功啊!离相离色,无爱无怨,一旦爱起怨生,功毁人亡——就像师姐现在的下场!现在的下场!师弟,记住,不要爱任何一个人——不要爱——”
师姐的眼睛,哀怨得像揽尽了天地间所有的怨毒,“不要爱,也不要恨,不要啊!师弟,你记着,无论如何,要守住自己的心,不可以——为任何人任何事动心——爱也好,恨也好,那都是——会毁了你的东西——”
师姐去了,去得无限怨毒、无限不甘愿、无限的爱恨缠绵——她只不过爱上了一个男人,却落得这样的下场,一身几乎已是天下无敌的武功,却成了要她性命的魔头。
他葬了她,师父已经不在了,所有的苦楚与怨毒,只能到黄泉之下追讨计较了——他们都死了,只留下他。
留下他,带着一身不可解脱的武功,一颗不能悸动的心,在这个爱恨交织的世界——在——她的无限缠绵的淡然的爱中。
他该如何是好?如何解脱?
“我于往昔节节肢解时,若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应生嗔恨。
须菩提,又念过去,于五百世作忍辱仙人,于尔所世,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是故,须菩提,菩提应离一切相,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不应往色生心,不应往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生无所往心。”
他在心中默念,这是他武功的精要所在,也是《金刚经》之《离相寂灭分》之一段,他常常以它来稳定自己的心神,“须菩提,若菩萨心住于法而行布施,如人人暗,即无所见。
若菩萨心不住于法而行布施,如人有目,日光明照,见种种色。
须菩提,当来之世,若有善男子,善女子能于此经受持,读诵,即为如来。
以佛智慧,悉知是人,悉见是人皆得成就无量无边功德。”
他日日夜夜,让自己诚心一意于佛法,日日夜夜,求己心之平静无波,但——他却清清楚楚知道,他终是一个虚假的信徒——他的起点,不是为了离相与功德,而是为了——逃避——而已——
她挂在书房的那两幅字画,他当然看在眼里。
她——当然有所幽怨,只是,他有时会惊讶,她是一个如此平淡的女人,却是从哪里生出这么柔韧的情意,竟然——可以容忍他的无情如此长久,可以如此的温柔与体贴,可以——无怨无悔?他有什么好?
秦倦问他为什么娶她?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当然比谁都清楚他根本不适合娶妻,只是那一日,在慕容世家看见了她——
她实在不是一个能引人注目的女子,他看见她的时候,她守着窗户,看着很远很远的地方,像在等着什么。
她等得如此专注、如此虔诚,也——如此毫无焦躁的平静。
他后来当然知道她是在等他——因为慕容世家那一日是专程邀他入府,近乎“逼婚”
地要把慕容执嫁给他。
他没有坚拒,不知道为了什么,也许,只是因为她等待的神态——他突然非常希望,在自己回家的时候,也会有这么样的一个人,守着窗户,全心全意地等着自己回来——这么样的——有人等待的感觉,是不是能让自己更多地感觉到,自己是活在这个世上的?
他娶了她,看着她由一个微微娇稚的少女,渐渐变得安静,变得淡然,变得达观知命,他说不上是悲是喜。
他不敢爱护她,因为爱护或者怜惜,都太容易转变成不易控制的情感;他也不敢关心她,因为他的关心,着实不能出自于真心实意的体贴;他无法给她他的心——直至日后发觉了她的淡淡的苦涩,他才惊觉自己竟是如此自私,他为了一个虚无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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