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企说着仰颈,以白浊的目珠瞪着风卷残云的穹苍,问天道:“上天啊!
你为什么要赋予我这个无庸之材这样的天分,知道神谕的好处又在哪里?仍是不能改变一个玩物丧志之徒的心啊!”
拓跋仡邪一听老人狡猾地借天损人,倏地回头骂了句,“你这个死糟老头,我哪里玩物丧志了?你别一多愁善感起来,就拿我当出气包。”
正巧排在前面的人向前略移了几步,他不由分地说跨起长步跟上,把老人和他的话丢在脑后。
乐企拖着小步紧跟着少主,不理会他冲口而出的谩骂,旁若无人地滔滔训着:
“而你没有雄心大志也罢,竟还将你父亲的遗训忘得一干二净,甘愿抱着琵琶、曼陀铃,满足于吟唱诗人的小角色!
你……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啊!”
拓跋仡邪翻了一个白眼,在心里应了一句,“那就别再哭衰!”
不过,乐企已经打定主意要把他骂到臭头了,“以前,我总希望老主人的灵能常在我们左右庇佑你,现在我倒怕了这个主意,因为我没脸下黄泉见你爹,向他报告你是如何的不知长进。”
乐企说罢,情绪不觉激动起来,“我既不能上天,也只有下到地狱去躲起来了。”
本不耐烦的拓跋仡邪见老者呼吸喘促大提死亡,满心愧疚地退步了,“好了!
乐企,你别生气啊,当初要我带着族人学唱歌以利生活的人也是你,怎么现在倒说我不知长进呢?”
说完,他好意回身要去搀扶老人。
乐企灰眉遽敛。
愤然拨开少主的手,“你难道要唱一辈子的歌?甘心蹲坐在目光如豆又不知凶年将至的昏君前面,诉说我们伟大先人的英雄事迹?你以为单凭唱歌就能为其他弟兄盖出一座城堡来吗?”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天真!”
拓跋仡邪讪然地冲口,目眦欲裂地紧瞅着老人。
老人冷嘲热讽,“喔,不是天真,那就是愚蠢了!
当年只有七岁的你曾当着众人的面,发誓说要给他们一个生活目标的,如今呢?哼!
你连变个栖身毡帐的本事都没有,大伙跟着你出走,餐风露宿多年,关山迢递为的是什么?是因为大家一致认为,你有老主子的遗德风范,能重振先祖的威名。”
拓跋仡邪下颚一紧,旋身睨了一眼窝在身后的族人,见面黄肌瘦的他们以黯淡呆滞的眼眸望着他时,他半天不吭气,好久才哽着喉,转头对老人解释。
“乐企,我不是不想有番作为,而是一直没那份运气,在西域时,你不准我跟人作买卖,又不准我跟人赌博,走唱的钱是少得可怜,丝道一路行来碰上有钱国王和商人又只肯供我们吃住,我们没有充裕的盘缠,不能强力武装自己,我也曾带领其他弟兄在天山边乌孙草原上抓了几匹良马,就地取材和制造诸多弓箭与兵器,想率着弟兄加入佣兵行列,希翼能为大家打出一片天地,但是你和质大叔却强力反对这个主意,说什么体质已弱又没有精良兵器做后盾,徒留良马下来,只会引起人的觊觎与怀疑,若跟人硬杠后,就会全盘阵亡,不如把刀收起来练习武技,拿琴唱歌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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