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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璩手心里已全是汗,在公主府见到次数最多的就是这位林妈妈,永远都恭敬地无可挑剔,可是也永远地不让自己接近,不管在她面前发火还是亲热,她脸上的笑永远都不会变,总是那么淡淡地说姑娘该去歇息了。
看着上方渐渐变的狭小的天,王璩又陷入一种迷乱和困惑当中,那种如同溺水般的感觉又来了,无数的水涌向自己的口鼻逃无可逃,没人会伸出援手,只有努力挣扎,可是所有的挣扎都那么无力。
白书带着怯意的声音在王璩耳边响起:“姑娘,您以后不要再见大姑娘了。”
虽然早晓得会是这样,可真的从白书嘴里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王璩气血翻涌,头晕目眩,要紧紧扶住旁边的树才不让自己倒下去,她看着白书,脸上带着冷笑:“我一个侍妾生的不能和公主生的女儿称姐妹是不是?”
白书跪下时候脸上已经有了泪痕:“姑娘,奴婢知道奴婢已经不能再求姑娘了,可这么十几年都过去了,姑娘还有一个来月就嫁了,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徒生事端?姑娘您纵然嫁到什么地方,侯府也是姑娘您的娘家。”
白书说的哀痛,王璩却觉得心里又被割了一刀,徒生事端?究竟是谁在徒生事端?为什么那个罪魁祸首可以高高在上,而自己却要匍匐之下祈求她们的怜悯?王璩用手紧紧拉住胸口的衣服,只有这样才不能让自己叫喊出来:“起来吧,你就随我一起嫁到莫家去吧。”
白书脸上的惊惧之色更甚,但身为丫鬟这也不是自己能左右的,只有低头应是,起身依旧恭敬地扶着王璩往回走。
看着白书这样,王璩心里浮起一丝不好受来,她们唯一错的就是被派到自己身边服侍,别的什么都没有,王璩不由微微叹息。
白书听到了她的叹息,用手轻轻拍了拍她:“姑娘总觉得自己可怜,可姑娘也一样锦衣玉食、不愁吃穿、没人打骂。
世间可怜的人比姑娘多着呢。”
王璩停下脚步,话里已经带了薄怒:“你的意思,我该对他们感恩戴德?”
白书和王璩对看一时,过了许久才低头道:“奴婢不敢,只是奴婢虽是个丫鬟,心里也有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像白书这样的,喜欢的也不过就是个小厮这类,王璩叹气:“你算是在我身边待的长的,我总不能孤身嫁到莫家,这里再如何,他们总要几分面子,莫家,那就不一样了。”
王璩的叹息声很长,能做出正妻没进门,就有了庶子女的人家,哪会顾及什么面子?
白书抬头看着王璩,嘴里那句想陪着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一旦答应了,自己的杨哥哥就……而且杨哥哥已经和自己说好了,等王璩出了嫁自己就该被放出去,那时候就去找爹娘说亲,过红红火火的小日子去。
这深宅大院里待了十来年,白书又怎么肯再去和别人争宠?更何况是和那些已经生了子女的妾室?白书看着王璩眼里全是祈求。
王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些时才叹气:“先回去吧,这事总要祖母她们点头。”
白书并没有放心,王璩纵然再不受宠,也是苏太君的亲孙女,苏太君又怎肯照顾自己这么一个小丫鬟?
此地离衡香院已经很近,王璩刚走了几步就见冷月从院里急急奔出,看见王璩她们走过来冷月面上的神色依旧慌乱:“姑娘您可回来了,方才侯府来人请姑娘您过去,说出了急事。”
什么急事?难道是要自己提前嫁过去吗?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王璩觉得步子都迈不开了,难道最后一个月的清净都不肯给自己吗?白书的脸也是一片煞白,难道真要陪着姑娘嫁过去?
冷月已顾不上什么礼仪,急匆匆地拉着王璩往院子里面走:“姑娘您先去换身衣衫,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虽然冷月很急,可是白书却觉得自己的手都在抖,给王璩梳头的时候那簪子都掉了好几次,好容易别上去了却歪到了一边。
王璩并没有注意镜中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任由她们给自己换好衣衫坐上马车往侯府去,难道真要自己提前嫁过去?马车停了下来,白书上前刚要扶王璩下车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管家娘子的声音:“老太君吩咐三姑娘不必进府,换上孝衣往莫府去。”
孝衣?王璩看着送进马车里的月白色外褂,还有银簪子这些,那眉头皱的更紧。
白书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既然是苏太君吩咐的,那就只有照做。
麻利地给王璩换上了外褂,又把她发上的红绒花摘掉,只一会王璩就换了个模样。
管家娘子伸进来个脑袋看了看王璩,露出十分满意的神色,接着那神色就变得哀痛:“可怜三姑娘这么个好模样,下个月又要成亲了,姑爷竟然没了,真是命苦。”
姑爷没了?自己不用嫁去莫家了?王璩梳理着管家娘子话里的意思,白书面上也不由露出喜色来,姑爷没了,姑娘就不用出嫁,那自己也就不用陪姑娘嫁过去。
王璩的喜悦很短暂,因为她发现马车又继续往莫家去,管家娘子也上了车,白书已经小心翼翼地问:“婶子,姑爷没了我们姑娘还去莫府?”
管家娘子叹一口气,接着那声音就变的高亢:“老太君吩咐了,姑爷虽然没了,但这亲不能断。”
孤苦
亲不能断?这四个字听在王璩耳里又是一阵惊雷,难道说苏太君还是要把自己送进莫家?为那个从没见过面的丈夫守寡?管家娘子得意地看一眼紧紧用手握住胸口的王璩,声音还是不疾不徐:“三姑娘,这种事又不是从没有过,莫家已经有了孙子,您过去就是做嫡母的,上头婆婆自然会疼爱你,出了门别人也会敬重你,比在这家里要……”
管家娘子的话没说完,王璩已经扬手在管家娘子脸上打了一掌,看着管家娘子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咳嗽不止。
白书忙伸手给王璩捶背,柔柔开口道:“这位婶子,这些话岂是你能说过,难怪姑娘会生气,还不快些过来赔个情?”
管家娘子没料到王璩竟会如此,用手捂住了脸正要嚷出来,听到白书这话想起王璩毕竟是个主人,用牙咬一咬下唇,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姑娘,按理说这话本不是该小的们说的,只是老太君临去莫家前已经吩咐过,让姑娘心里有个数,不然就是给了小的几十个胆子,小的也不敢这样说。”
听到这管家娘子嘴里还在不依不饶,白书已经察觉到掌下王璩的肩膀抖个不停,再看她面色苍白,双眼紧闭。
要是真出了点什么事,自己怎么担待的起,忙沉了脸开口:“婶子,您虽是奉了老太君的吩咐,可是话也要说的和软些,哪有在姑娘面前这样硬邦邦说话的,传出去还不是让人说我们侯府没规矩?”
见白书沉下了脸,管家娘子虽不怕她们主仆,但听到白书说出规矩,那气焰这才小了许多,低下头嘴里依旧在小声嘀咕:“自己命硬克死了自己的娘,现在没出阁就克死了姑爷,就该哄着些老太君日后日子也才好过,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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