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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有人弯腰将它捡了起来。
“哎哟,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青年笑了笑,将罐子紧攥在手里,一把捏成薄薄的铁片,“能在这种边缘星上还能看到帝国的将军,也真是件奇闻了。”
陈以灼冷笑一声,声音又沉又冷:“我怎么觉得,阁下是早就在等我了?”
贺疏将铁罐装在身后背着的塑料袋里,笑得愈发人畜无害:“怎么会呢?将军,如您所见,我只是在捡废品,为了养家糊口罢了。”
陈以灼的直觉告诉他,面前的青年并不是凑巧出现在这里,只是他也不能无缘无故将人抓来拷问,更何况,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回家的路他已有十年没有走过,事实上,他离开N97的那天,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回来。
N97里,存着他太多的噩梦。
这十年里,N97也发生了不少变化,这颗星球被政府正式收编,对地域重新规划改革,建起绿植和粮食,房子也都是按照计划新盖的。
虽然这仍称不上是一个干净富饶的星球,但比起十年前实打实的垃圾星,已经好上许多。
陈以灼穿着一身深绿笔挺的军装,和满是积水的小巷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引起了许多人好奇的目光。
平房前面那条街口早餐摊的老板还认出他了,激动得手里那碗豆浆都泼出去一半:“陈爷!”
小摊上还坐着几个中年男子,正在唏哩呼噜地向嘴里倒热汤,发出的响动让陈以灼皱了皱眉。
他努力辨认着袅袅雾气后那张满是皱纹的脸,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老张?”
说起来,老张的早餐摊一开始还是陈以灼帮着开起来的。
那是他离开N97的前一年,N97已经大部分都收入陈以灼的囊中,在他的管理下已没有那么混乱,这座星球缓慢地调养生息,人们也开始做点小买卖,不再只靠打打杀杀来抢夺食物……老张就是那时候找他在附近划个小地方,开了个早餐摊的。
“是啊,真是很久没有见到您了。”
老张看着面前男人肩上的勋章,眼角的皱纹又深了几许,“这是来给小言买甜豆浆的?在N97很久不见您二位了,倒是电视上常看到……我老了,您和小言倒是一点儿都没变。
这些日子一起回这里,是为了叙叙旧吗?”
陈以灼喉头一哽,冷风萧萧中,他手心里竟然出了一层又一层的热汗:“老张,你是说,言虞也回来了?”
“是啊,有时候还会来打豆浆喝呢,他打小就好这一口。
前些天我还和他说,叫他别往豆浆里放那么多糖,回头被你发现了可不是又要说他!”
陈以灼手脚发麻,一泵泵的热血从他心脏涌出,流到四肢百骸,让他浑身上下都暖了起来。
言虞在这里。
陈以灼闭了闭眼,将心底那些翻涌咆哮的情绪压了下来,从兜里掏了掏,发现空空如也,于是将手腕上的表摘了下来,搁在有些油腻的铺子上,说道:“老张,来两碗甜豆浆。
打包。”
当陈以灼拎着两袋豆浆走上回家的路时,他由衷地感到了快乐,他望着头顶被交错电线割成一块块的天空,终于有种重回人间的感觉。
他忽然意识到,原来脚下这片土地,有没有言虞踏足过,于他而言是这么的重要。
离那间平房越近,陈以灼就越是有一种恍惚的剥离感。
在某个刹那,他感觉自己和过去重叠了,就好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这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一天,他拎着早餐回家,等言虞跑过来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种感觉在看到老房子的时候终于被打破了——经过岁月变迁,平房的外砖已经发黑,外面刷着的彩漆被冲刷掉,变得格外斑驳。
每一块剥落的彩漆,都在无声地告诉他:你抛弃这里,已经有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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