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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芯瞧他黑了脸,只道:“虽说老太太不让人提以前的事,可二爷还不是每每提起来跟我置气,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霸道的很。”
“说的好像你不跟爷置气似的。”
刘钰见若芯眉目舒展,只爬的气喘嘘嘘的,怕她疲累,一直牵着她,又见她兴致盎然,高兴的很,就想,若芯以前在清河时,必是无人管束,常出去逛的,难怪她刚进府时总说什么自由不自由的话,此番带她出来爬山必是讨好了她,等晚上回去再哄着她,也好叫她明天去回太太,说她想搬回钟毓馆住,她不在,那钟毓馆瞧着都不像个人住的地儿,荒凉的很。
天还没黑上来,正是夕阳斜下的好时候,若芯却不去看山峦层叠交相辉映的景儿,见这山上草木种类繁多,轱辘着眼睛四下看着,东京同清河气候差异大,长出来的草木自是与清河不同,她见有些同书上描摹的像的,就停下来看,指着一株白绒绒的草对刘钰说:“二爷瞧,这个叫做白头翁,跟书上画的一模一样,像不像一个老人长得花白胡子,入药后能治疗腹痛难耐,腹泻不止等症,也就在东京山上这样的气候里,才能成活,本草目录上管它叫山中智者。”
说完伸手想要将它采下来,可还没碰上它就又缩回手去:“可惜没带了弯刀来。”
刘钰从他朝靴里拔出一把匕首,递给她,她刚一接过便觉手腕一沉:“好沉。”
刘钰复又从她手里拿回来,对着那株白头翁问:“割哪?”
“地上半寸,这样来年它还能再生出新的来。”
刘钰估摸着半寸的长短,抬手割下,若芯见那短刀一碰上那草,小草就倒下去了,不由叹道:“好锋利的刀。”
说完,又指了指旁边那几株,他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一割下。
若芯将那几株草捆了,拿在手上准备带回去用。
她得了东西,更高兴起来,一面走一面又四处寻摸着有没有别的难得的草药,嘴里的话也多了起来:“本草目录里记载的东西同实物总不尽相同,我这眼力也越发不如了,非要有极明显的特征才能认出来,若叫兄长知道了我这样不上进,怕不会........”
正说的高兴,就察觉刘钰牵着她的手松开了,她顿时惊醒,赶紧闭了嘴。
刘钰见若芯说的愈发高兴,他虽听不大懂她念的,可还是耐着性子听了半日,可任他再强自忍耐,也听出来了,那话根本不是说与他听的。
若芯隐隐觉得不好,只见刘钰黑了脸,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她连忙走至他面前惊慌失措的抬头瞧他,又用力握上他方才松开的手,低下头来想,她一时高兴过了头,实在是说多了,赶紧又抬头细细打量他的神色。
刘钰见她着了慌,心里又是一气,可转念想到,此行是为了哄她高兴,咬牙忍着:“怎么不说了?”
“你别生气,我不说了。”
“我哪里生气了,难得见你这样高兴,只管说就是了。”
她不要命了还敢再说,转着眼珠子想了想,道:“二爷之前差人从铺子里给我送进来的药材,都是好的。”
“嗯。”
他依然冷冷的,复又牵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若芯乖顺的跟着他,好半天,见他还是不说一句话,斟酌着低声哄他:“山上的风景固然好,可也及不上家里安乐。”
刘钰顿住,叹了口气,转过头来将若芯紧紧拥在怀里,他想,外头和家里都道他喜欢听话懂事的女人,可直到今日他才明白,若那人不听话不懂事,他却还是喜欢才是打心里喜欢,他无奈,无奈若芯不肯舍弃原有的来迎合他,无奈他竟这般窝囊,心甘情愿的去听这女人说他不想听的话,脑子里猛地出现一幅极扎心的画面,若芯同齐宏毅手牵着手在山上,一面采药一面笑语盈盈的议论着,这些药草长的好不好,那个医书录的全不全,所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又相知相许合该是那个模样,他心口忍不住发疼,抱着她的手愈发紧了。
“若芯,我心口疼。”
若芯伸出手来给他抚胸,关切着:“怎么突然心口疼了。”
“没什么,走吧。”
夜色愈深,待黑透了,才投上来一轮多半圆的明月,刘钰领着若芯往回走,没走一会,忽然见前边草坪里冒出一行黑衣人,二人大惊,刘钰忙的抱住若芯又捂住她的嘴,不让她惊叫出声,带着她躲到旁边的山石处,等他再去看时,那行黑衣人所去的方向正正是他家拜佛的感业寺,刘钰惊的头上直冒汗,他思忖着这些人穿着夜行衣,鬼鬼祟祟的手提尖刀,必然是来杀人越货的,那寺庙里此刻全是刘家人,妈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惹到他头上,可眼下得赶紧回去通风报信应对起来,刘钰心里盘算了半日,野兽般两眼发光的四处探看地形,见那里有一处通下去的小断崖,想了想,对怀里人道:“若芯,你在此处藏着,别挪动,若有人来,你觉着不妥就悄悄藏到那处草丛里去,千万别叫人发现你,那些人去了庙里,只怕要对太太们不利,这刀你拿着,我从那边下去,你千万别动,我一会儿叫人来接你,听懂了吗?”
若芯说不出话来,只点了点头,可拉着他的手却不肯松开,刘钰见状,心里不忍,却还是推开她,将那流云短刀放到她手里,赶着从旁边的断崖跳了下去,抄小路回了寺庙。
他身手敏捷,没几下便消失在夜色里,过了一会,若芯见周围没了动静,四周黑漆漆的,像一张大网困着她,心里越发害怕起来,她以前同阿元孤儿寡母的,到了晚上鲜少出门,此时只觉草木周围人影攒动,吓得她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要往山下跑,去寻刘钰,可她不认得路,竟跑丢了。
跑着跑着就见山路旁边有一户人家,这才停了下来,却也不敢去敲门,哪知门竟从里边开了,出来一个面相和善的婆子见了她问:“你是。”
“我,我迷路了。”
婆子道:“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子在这山里也太不安全了,周围常有野兽出没的,快进来避避吧。”
若芯见这人并无恶意,跟着她进去了,那婆子看若芯打扮不似寻常农户人家,有些做派,捧了茶对她道:“看姑娘的打扮,是来上香的官宦人家小姐吧,可是与家里人走散了,迷了路。”
若芯点头,却不敢将方才的事告知,妇人对她说:“姑娘放心,我之前也见过寻常小姐走丢的,你先歇下,我明天天一亮就把你送回去。”
若芯连连道谢:“多谢,不知怎么称呼妈妈。”
“我是这里看院子的,我家主子不在,你叫我徐妈妈便好了。”
“多谢妈妈,不知这里是哪家贵人的别院。”
“我们是京城陆家,之前陆老太太喜欢拜佛,便在这里修了这个院子,礼佛用的。”
若芯看着这个院子,不大,却很是肃穆,待进屋里坐下,打量着屋里烛火不多,供香味却浓,是一派礼佛气象,又对徐妈妈敬重了三分,只等明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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