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沐公子是要杀人哪?”
懒洋洋的语声传来,很好听的声音,乍一听和煦温柔,然而又总微微带了些疏离,正是贺兰悠。
修长的身形,在众人目光转瞬投去时,自殿门口如云般浮现。
他换回了惯常的银衣,长发却比那缎质的衣料更为潋滟生光,一双眼睛碧水生波顾盼生姿,光彩无限,微笑行至沐昕身边,虽神态漫然,比起芝兰玉树,气质如凭雪临风般清逸的沐昕,那风姿毫不逊色。
只这两人站在殿中,便如艳阳生媚朗月凝光,生生将满殿皇族将军风采全夺了去。
父亲目光深沉的看着贺兰悠,神情冷静,“贺兰公子,此言何意?”
贺兰悠先向我一笑,我看着他,两人目光在半空中碰撞,撞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约定,然而他才转向父亲,礼节优雅的一个长揖:“殿下,您可是误会沐公子了!”
此言一出,群情震动,嗡嗡的低声议论立时响在大殿里,犹如蝗虫过境,一时嘴快的朱高煦就想开口,被他身边的丘福一把扯住。
我微带好奇的看着贺兰悠,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他会用什么办法为沐昕脱罪,我只是利用某些消息,小小的暗示了他一下,逼得他不得不出面,但他到底如何动作,我也完全不知。
父亲已皱眉问道:“误会?贺兰公子可是在说笑话?”
“是啊,”
朱高煦立即接上,“这怎么可能是误会,那么多双眼睛明明白白看着他要杀我,难道都是迷瞪了?都是误会?”
贺兰悠似笑非笑的瞟了朱高煦一眼:“郡王,你确定沐公子是要杀你?”
“当然―――”
朱高煦话说到一半突然止住,他反应也算快,已经知道贺兰悠要说什么了。
“他有什么理由要杀你?”
还是先前的争辩,一切又回到原点。
不过贺兰悠可没打算和他争辩,微带羞涩的又向父亲长长一礼:“殿下,悠惶恐,不曾想只是私心想望,一时好胜,与沐公子私定赌约,竟至惹出偌大误会,悠百死莫辞其咎也!”
殿内忽地一下安静,父亲眉皱得死紧:“私定赌约?一时好胜?愿闻其详?”
“贺兰公子,此事关系燕王和郡王安危,关系全军军心,亦关系沐公子性命,贺兰公子,出语请务必慎重啊。”
端凝的语声从屏风后传来,却是徐王妃发话了。
听到她开口,众人俱都微微一礼,贺兰悠向屏风后一揖,语声诚恳:“在下定当如实禀告,绝不敢将王爷郡王安危视为等闲。”
徐王妃沉默下去。
满殿或好奇或不满或狠厉或疑惑的目光中,贺兰悠神态悠然。
“此事原只为在下与沐公子私人赌约,个中因由,在下本羞于出口,可如今因在下莽撞,闹出这大事体,又牵连上沐公子性命,在下只好当众说个分明,只是在陈情之前,还得先向一个人请罪。”
他这番故弄玄虚的话一说出来,人人疑色更浓,俱都紧盯着他的动作。
却见他慢条斯理整衣理袖,向着我的方向,微微一躬。
又是嗡的一声。
我缓缓欠身还礼,心下却在戒备,这阴险家伙在玩什么花样?
“在下本草莽山野之人,不知礼数,蒙王爷不弃,视为心腹僚属,赐出入王府之荣,半年前,在下无意中得遇怀素郡主,为郡主风采容姿所惊,遂不知自量,起渴慕之心”
他又向我一躬:“言出孟浪,实在惭愧。”
他嘴上说着惭愧,语气里可一丝惭愧的意思也没有,我苦笑着,只好将周围的异样眼神视而不见,勉强再回他一礼。
贺兰悠继续大言不惭的侃侃而谈:“郡主对在下不假辞色,却道生平最敬,乃血性男子,壮烈男儿!
常追忆千载之下,豫让荆轲,燕赵悲歌慷慨之士,又言沐公子其人最具先贤风骨,勇志英风不下前人,其时在下有幸聆郡主教诲,只觉听此一席言语,胜伏案十载矣。”
他一脸感叹佩服之色,满溢对我的崇敬赞赏,我默不作声,揪断了缠在指上的一根长发―――我什么时候说过最仰慕血性男子来着?
“只是,在下年轻气盛,对郡主的话虽然万不敢有所异议,却对沐公子本人心存不满,为搏郡主青睐,在下遂挑战沐公子,与其定下赌约。”
贺兰悠那一脸微带惭愧的神色真是惟妙惟肖,我冷笑,好好,年轻气盛的贺兰少教主,今日我算是开了眼了。
“什么赌约?”
这下连朱高炽也来了兴致,连忙追问。
贺兰悠笑得无害:“既然郡主最推崇勇士,自然要在这个‘勇’字上做文章,在下和沐公子打了个赌,约定下次见面,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我出现,沐公子须得立即和我一箭定输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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