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飞泉低声答道:“不到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朕知道了。”
孟弗点点头,仍旧不发表其他看法,对孙飞泉说,“你继续。”
陛下知道什么了?这有灵感和没有灵感的时候能放在一起比较吗?
孙飞泉想要向陛下解释一下,可陛下什么都没说啊?他想解释都无从开口,而且,说句实话王邈这篇文章的确是挺能拖的,明明说三天之内就能写完,硬是给拖了半个月,不过那时候孙飞泉也没把这事给放在心上,毕竟他们奉天书斋里的人都是干活的。
在这个世人为名为利为财四处劳累奔波的世道里,他们奉天书斋就是一股清流。
孙飞泉没忍住回头偷偷瞪了王邈一眼,王邈不敢说话,明明陛下只提了他的名字和那篇让无数才子都为之折腰的《白头赋》,但王邈还是从陛下的几个问题中感觉到陛下对自己不以为意,陛下定然是觉得他王邈江郎才尽,不过如此,所以连一句话都不想多问。
王邈恨不得现在就拿起一支笔来向陛下证明自己,但这样他就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半个月才写了篇平平无奇的随感出来,这简直都要憋死他了。
王邈憋得难受,干脆把孙飞泉给瞪了回去,当时孙飞泉要是能多催他几次,他今日何至于此?
孙飞泉要是能知道王邈的心中所想,应该会好好与他辩驳一番的,但眼下他没时间理会王邈,他必须得找到足够充分的理由来向陛下解释他们奉天书斋为什么在两个月内只写出了这么点东西。
他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烧得厉害,陛下的沉默就是对自己最深的嘲讽,孙飞泉硬着头皮与孟弗继续解释说:“这一卷的注释比较难写,微臣查了很久的资料。”
“是吗?”
孟弗慢悠悠道,“可朕记得,这些注释在《问天书》、《九州记》、《月下笔谈》、《兰爻夜话》中应该都有吧,是朕记错了?”
“啊,陛下提醒微臣了,是微臣记性不好,没想起来,没想起来。”
孙飞泉一边说,一边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孟弗嗯了一声,声音没什么起伏道:“看来孙大人的记性确实是不大好。”
孙飞泉完全不敢反驳,陛下现在还不如直接骂他一顿,然后让人把他拖出去埋了,作为一个读书人,作为一个天下间一流的读书人,孙飞泉已经有很久没有经历过如此难堪之事。
奉天书斋内孙飞泉的其他同僚们的情况并没有比他好出多少,虽然陛下没有询问他们,但他们还是羞愧得不行,听着陛下的各种提问,他们恨不得当场找条地缝钻进去,自己怎么能写出这种东西来呢?
在陛下来到奉天书斋之前,他们以为陛下大概就是随便看看,很快离开,肯定不会在意这些小小的细节,而且就算陛下注意到了,他们想要糊弄陛下不过是小菜一碟,
怎会如此啊?
陛下仍在让孙飞泉继续解释,孙飞泉脸涨得通红,还不得不绞尽脑汁地来应付陛下的提问。
在场众人,有一半都在想这等折磨,熬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另一半则在想,他们应该是熬不到结束的那个时候了。
此时的宣平侯府里,老夫人听闻谢文钊病了,赶紧过来瞧他,她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的谢文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问他:“儿啊,你这又是怎么了?”
谢文钊痴痴地看着手里的佛经,没有说话,他已经有一个上午都没有开口,任凭是谁与他说话他都不理会,昨天晚上花小菱虽然没有得逞,但是也让谢文钊想起了他其实早已违背了对孟瑜的誓言,他早就与花小菱有了肌肤之亲,他配不上孟瑜了。
上天为什么总是喜欢折磨他们这对有情人?为什么相爱的人却没有办法在一起?
老夫人看着谢文钊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她听下人说昨天夜里谢文钊是从玲珑馆跑出去的,不用想老夫人也知道,肯定又是为了他那个心上人,老夫人问:“你还放不下她?”
谢文钊依旧沉默。
“你这个样子……你总不能出家当和尚去吧?”
老夫人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问。
哑巴了半天的谢文钊终于开口,奈何说出话却差点没把老夫人给气死,他说:“为什么不能呢?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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