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目光停在了虞绒绒手上。
虞绒绒懂了。
片刻后,黑剑连同剑鞘一并冲天而起。
五彩斑斓的鹦鹉趾高气昂地立在剑头,张开双翅,神采飞扬。
它身后是青衣金线的英俊少年,黑色的长发从墨玉发环中垂落下来,风吹起他宽大的衣袖,再露出衣袖之中,紧紧相牵的两只手。
一只手骨节分明,白皙漂亮,另一只要小许多,几乎被完全地圈在了掌心,只露出一点肉肉可爱的手指。
虞绒绒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真正意义的御剑“上天”
。
她的尖叫声卡在嗓子里,变成了兴奋和好奇,风很大,但傅时画站在她前面,挡住了大部分的飒飒,所以她得以有胆子低头去看脚下三千里仙域中的红枫烈烈和起伏山峦。
吊索滑篮传送着无数弟子上下,从这样的角度去看,比置身于其上之时,更显鬼斧神工。
山峦层叠之中露出飞檐廊柱,正殿与演武场肃穆齐整,在路过学宫时,便是如此高空也能听见人声喧嚣与朗朗读书声。
凡人都说修道便是修仙,而仙门清心寡欲,萧瑟冷寂。
可有人的地方,便是人烟。
也是另一种人间烟火。
“御素阁原来是这样。”
圆脸少女两颊垂落的珠翠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她几乎是不自觉地比之前几次更紧地握住了傅时画的手,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眼眸中的光比宝石的反射更亮:“天虞山原来真的如书中描述一般,这么漂亮。”
傅时画侧头看着她,轻笑了一声,才用很低的声音道:“是很漂亮。”
既有十八峰,便是吊索滑篮也要足足两炷香时间,御剑而上,翻山越岭再去论道台,再加上傅时画有意放慢了速度,免得还没有修为的虞绒绒被风直接掀起来,所以她的目光格外长地挺在了吊索上,再无意中在那些飞檐的弧线上描过。
是线。
吊索是线,飞檐是线,树木笔直是线,落叶划过的轨迹也是线。
无数的线交织,描绘,上色,再形成这样的天地画卷。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起来,扰得傅时画掌心微痒,他虚虚松开她一点,于是少女手指便在他的掌心一笔一划,腾挪勾勒。
再燃烧起一点只有他能感觉到的符意。
很细微,很轻柔,几乎溃不成符,但傅时画却猛地重新攥住了她的手。
将那一段符硬生生捏灭在了自己掌心。
虞绒绒猛地回过神,却见傅时画并没有看她,目光落在了侧前方不远处:“到了。”
论道台确实已经在前方不远处。
如此直接和傅时画一并降落在论道台旁边显然不太合适,以傅时画的身份,也不便真的这样大咧咧地站在外阁弟子决斗的论道台边观赛,否则台上弟子一紧张,还未出剑,先自损八分,这决斗就会变成一场闹剧。
而现在此处人声熙熙攘攘,竟然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将虞绒绒放下去。
所以傅时画在虞绒绒的瞳孔地震中,收剑停在了一棵树上。
每个论道台边,都有这样一棵名为十霜的树。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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