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娆拿着筷子,敷衍潦草地拂开油花,夹起一枚汤饼送到嘴边,又觉乏味,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
放下筷子,看着眼前忙着招呼食客的老婆婆,叹了口气。
眼前银光一闪,一个穿银白锦衣的人坐到了她的对面。
折扇合在掌心里,歪头看她,观察了许久,下结论“你脸色不好。”
宁娆怔怔愣地盯着他,突然抬起头环顾四周,椿树下站了几个人,街边货架前也站了几个人,这人的身后还跟了几个人,站在摊子前,抱着剑,一副如临大敌般的警惕模样。
崔阮浩从江璃的身边闪出来,笑眯眯地朝着她打招呼“宁姑娘,好久不见。”
其实也就三天没见。
只不过这三天,江璃每每下朝回东宫,总要经过御苑,经过宁娆央告他给自己从石下取手帕的那个湖边,每次停在那里,总是一副痴惘低落的神情。
崔阮浩最见不得他这样,总要提醒他“殿下,别看了,宁姑娘走了。”
江璃的眼中映出缥缈的湖光山影,寂落无声,喟叹道“是啊,她走了,再也不会在这里守着了。”
到了第三日,江璃还是这副模样,崔阮浩彻底看不下去,提议“不如殿下出宫看一看宁姑娘吧,她没准也想着您呢。”
他说得婉转体贴,心中却想,就算那丫头是个没心没肺的,对殿下半点意思也没有又能如何?您是太子,既然舍不下忘不了,那就绑回来,抢回来,管她愿不愿意。
费了那么大劲儿,吃了那么多苦,好容易回京坐稳了储君之位,是为了什么?不就为了看上什么东西,看上什么人能稳稳霸占着,不让别人抢去吗。
因此,江璃要微服出宫时,崔阮浩还特意备了结实的麻绳,就怕到时这丫头难缠,能直接绑了带回东宫。
这种事,殿下是个矝贵人儿,大约没什么经验,他得先替他考虑到了。
有了这番准备,崔阮浩再看宁娆,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就是太子殿下的囊中之物,哦不,囊中之人,绝对跑不了。
宁娆朝崔阮浩颔算是打了招呼,又看向江璃,总觉得自己虚虚浮浮跟飘在半空中似的,不尽真实。
“你……”
还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江璃已自顾自低头取了她的筷箸,去夹她碗里的汤饼。
正要往嘴里送,崔阮浩忙从袖子里掏出一根银针,探入汤中,把汤饼每个都刺了一遍,拿到眼前观察了一番,觉没变化,又从江璃手中抢过筷箸,要替他先尝一尝。
江璃愣在一边,看着他这一番动作,在那汤饼快要被夹起来之时,突然凉凉地问“这针是放在哪里的?”
崔阮浩一怔,道“别在奴才衣裳上。”
江璃翻了翻眼皮,问“你的衣裳几天没洗了?”
崔阮浩道“三……三天。”
江璃脸上已没有多余表情了,“三天没洗的衣裳上的针,你拿来往孤的碗里送?这就算没毒,孤能吃吗?”
崔阮浩被噎住了,夹着汤饼,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江璃趁他愣,动作迅疾地把筷子抢回来,颇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一边儿去,离孤远点。”
崔阮浩真以为自己犯了大错,蔫蔫地往一边儿去了。
江璃如此自然、如此行云流水般地打走了崔阮浩,又看了宁娆身边的小静一眼,幽幽地把目光递向了宁娆。
宁娆会意,冲小静道“你先到别处站一会儿,别靠近。”
说完这句话,她觉跟着江璃出来的那些人正每桌放银锞子,把本来就不多的食客全请走了,顺便给了煮汤饼的老婆婆一颗金锞子,老婆婆登时眼睛亮,撩起衣裙扔下摊子跑了。
宁娆……
巷子口的这个小摊子方圆几丈之内,只有她和江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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