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竹身上脏了,只得回府换衣裳,红渠到现在还在咋舌中,一边替顾青竹拿换洗衣裳,一边忍不住对顾青竹问:“小姐,先前那个疯女人那么脏,您怎么一点不介意呀?”
红渠的话是委婉了说的,那种情况下,谁都会退让三尺,包括她这个小丫鬟,一时都难以接受。
顾青竹将外衫除去,随口答:“脏又不传染,怕什么。”
从前在军里的时候,更脏的环境她都待过,看着那些为国为家而受伤的将士,只要能救性命,哪里还管脏与不脏呢。
“话虽这么说,可……”
红渠支支吾吾的,忽然就给顾青竹跪下了,顾青竹看了她,不明所以,红渠就道:“小姐,红渠知道错了,先前那些脏活儿应该是奴婢来做的,奴婢非但没做,还躲得远远的,奴婢实在太不应该了。”
顾青竹觉得自己身上还有点味道,便没有扶红渠,抬手让她起来:“不必如此,人之常情罢了。”
说完之后,便入了洗房,仔细清洗一番,换了身衣裳,回到仁恩堂。
仁恩堂里已经没有早上那么忙了,伙计从柜台后面出来,问她们:“怎的去了这么久,我忙完了之后,特意跑了一趟赵员外家,却没遇见你们。”
这伙计叫昀生,是个十九岁的少年,京城人,十六岁的时候被家里送来仁恩堂里当学徒,跟了卢大夫三年,颇通医理,一些小毛小病的,也能医治医治,做事很妥帖,对顾青竹她们很照顾,一般不会劳烦。
顾青竹只随口应了声,倒是红渠把她们在路上遇到的事情,绘声绘色的讲给昀生听,昀生听得钦佩不已,原本他和卢大夫一样,觉得顾青竹这么个富家小姑娘,可能就是从别处看了一点医书,懂了一点点医理,就想着济世为怀,可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真不得了,懂的医理全都是一些实践型的,一开口就知道并不是从医书上看来的纸上谈兵,要么她自己亲身实践,经验丰富,要么就是教她的人委实厉害,而小姑娘这个年纪,不可能是亲身实践出来的经验,只能是后者,所以,卢大夫一直说,这小姑娘的师父定是华佗转世云云。
“哦对了,这里有封信件,指明交给你的。”
听红渠把事情说完,昀生才想起来有这回事,把柜台上的一张纸递给了顾青竹。
顾青竹正在收拾药箱,先前打乱了些,接过纸张,有些纳闷:“确定给我的?”
她来仁恩堂才多久,除了陈氏,就没人知道她在这里,谁会给她信?半信半疑,打开了那张纸,红渠也觉得奇怪,凑头过来看,只见纸上就写了四个字:东升客栈。
“这什么呀。
就这几个字啊?”
红渠小时候跟小姐后头学过字,所以认得。
可正因为认得,才觉得奇怪,莫名其妙四个字送过来,没有署名,谁知道是谁给的。
“就这个,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卖油郎小五送来的,一个婆子给了他五文钱,让他送过来。
说只要交给青竹你,你自然会明白什么意思。”
昀生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顾青竹知道。
红渠一头雾水,云里雾里:“什么我家少爷就明白了?几个字而已,连个署名也没有……”
顾青竹将纸合起来,对红渠道:“别咋呼,我知道了。”
红渠和昀生对望一眼,红渠咋舌:“少爷你知道了?”
顾青竹将信收入袖袋,眉头深锁,纸上赫赫祁暄的字迹,她看了十几年,再没有比这更熟悉的了。
他又想干什么?
东升客栈是城东一家酒楼型客栈,离仁恩堂很近,不过一个转角的路程,他知道她在仁恩堂,知道她在干什么,提起东升客栈就是想要她过去。
祁暄这人从小是福窝里长大的,对人情世故不通透,后来众叛亲离,被发配去了漠北,才一夜转醒,摸爬滚打,挣了一身功勋,战场上他杀伐决断,在军中建立起威信,不可置疑,他是有天分的,可能也正因为这天分,使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普通人相处,习惯性高高在上。
她若不去的话,说不得下回他就要自己上门来,那样更麻烦。
将药箱收拾好之后,顾青竹让红渠在医馆里帮昀生研药,只说东升客栈很近,她去见个人就回来。
红渠原本是要跟去的,顾青竹坚持,只得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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