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低低的,含糊不清,书辞一时没听明白的嗯了声。
沈怿倒也懒得再重复,将食指放在唇下,吹了个短促而清脆的音,很快,在树下踱步的枣红马便哒哒哒跑了过来,听话地停在他跟前。
“您要上马?”
他颔了颔首,握住马鞍勉力翻身而上,饶是如此,坐在马背上身形依旧不稳,书辞只那么看着都胆战心惊。
沈怿拉着缰绳,简短道:“我抱不动你了,你自己上来。”
她依言尝试了几下,好在这匹马倒也温顺,甚是贴心的低着头,寻了个地势较高之处让她借力。
然而到底还是沈怿拉了她一把,不知他伤在何处,书辞坐稳后也不敢乱动,他两臂将她圈在怀中,控着马缰,不快不慢地驱马前行。
并不是往回走,她不解道:“不去找高大人了?”
马背颠腾得难受,沈怿有气无力地闭上眼,“找他有何用,到镇子上看大夫……他会知道找过来的。”
他身子沉甸甸的,倚在她肩头,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往下坠。
书辞不得已只能拽住他衣袖,以免他不慎掉下去。
那张平日里锋芒毕露的俊脸此刻毫无生气,剑眉紧拧成结。
她不想看见他这个样子,或许在潜意识里,肃亲王就应该是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天不怕地不怕的。
这样的肃亲王……她没见过,一时竟有些无法接受。
马蹄滴滴答答,书辞望向前面的路,既担心他受不得颠簸,又在心里盼着这马能走快点,再走快点……
沈怿靠在她脖颈处,不经意睁开眼,看到她脸上的神情,唇角轻轻勾起。
*
一场激战后的矮坡充满了死亡的气息,横七竖八的尸体,斑斑点点的血迹,有王府亲卫的,也有蒙面刀客的,在夜色中有种诡异惊悚的味道。
马车已经开走,原地里没有活人留下。
姗姗来迟的蓝衣青年飞快跳下马,焦急不安地在尸堆中搜寻,偶尔看见一两个惨死的女子,他会突然心悸,随后又颦起眉继续翻找。
坐在矮坡上的刀客抬眼瞧了瞧他,不禁哂笑。
晏寻闻声扭头,继而大步走过来,伸手掐住他脖颈——并未用力。
“你们来杀沈怿,可有动过那个姑娘?”
刀客不以为意:“场面乱成那个样子,谁知道。”
他手上的力道收紧了几分,微眯起眼睛:“临行前我警告过你们,女人不能杀。”
呼吸被阻截,咽喉卡得难受,那刀客艰难开口:“晏寻……你不觉得……自己这句话……很可笑么……”
“沈怿受伤之事……是你告诉大人的……刺杀……也是你着手安排的……”
他喘了口气,“如今还装什么……好人……”
晏寻神色未变,缓缓松开了手,就在他拼命喘气的当下,手起刀落,不过眨眼功夫,刀便落回了鞘中。
他神色冷漠地转过身,背后鲜血四溅。
“横竖你们也失了手。”
他微偏过头,“眼下就当是因公殉职了,死得其所。”
另一边,书辞和沈怿走了不多久便抵达了北面的一个小镇。
客栈刚好剩下两间,但犹豫再三,她还是只要了一间,一则省钱,二则也为了方便照顾。
安顿好沈怿,她以最快的速度去把镇上的大夫请了来,饶是如此,也耗去了半个小时,沈怿靠在床上,眉头紧锁,双目紧闭,看上去很不好。
听到动静,他缓缓抬起眼皮。
书辞正立在床前焦急地等医生把脉,眉宇间有几许忧愁。
“中毒,发烧,失血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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