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杜樾和崔桃红均是一愣,片刻后,杜樾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父亲:“桃红杀我,你当真放她离开?”
杜旭也不说话,只是抱着手臂望向自己儿子,对此并没有任何答复。
杜樾向前走了两步,从地上拾起匕首,那一把比他给崔桃红的要大不少,杀人应当是绰绰有余,杜樾颠了颠手里刀的分量,递给身后的崔桃红:“你都听到了,他没有说错。
我从一开始就意识到黄貉威胁的不是你,但是那个时机,最好用的就是你。
对此,我没有半句辩解。”
崔桃红没有接过刀,向后退了半步抵在门板上。
杜樾捏着匕首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抖,他转头看向杜旭,笑了笑:“杜子秦,你想看她一个弱女子如何杀我,还缺了些趣味。
我给你出个主意,好让你这出戏更精彩一些,如何?”
杜旭有些意外地抬起头:“但说无妨。”
“你既然给了崔桃红一个机会,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如果崔桃红只要杀了我就能离开,为什么不能是我只要杀了崔桃红就能离开?”
杜旭愣了一下,忽然拍着腿笑了起来:“好!
好!
不愧是我的孩子!”
崔桃红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动弹不得,就看见面前的杜樾转过身,拔出那把装在牛皮刀鞘里的精致匕首,冰冷的刀锋映照着惨白的月光直直地对向崔桃红:“桃红,把我给你杀黄貉的刀拔出来,今日你与我只能活一个人,如果只能活一个,那就应该争抢。”
“大人……”
“你不想活吗?也是,你这样无父无母的舞女,纵使死了也不过轻如草芥,倒也不如把你的命送给我,就当给我重新活一次的机会。”
杜樾看着崔桃红的脸色,话语间一哽,忽而声音反而更加凛然,“你还不把刀拿出来吗?是要把命送给我吗?那我可是万分感谢了,他日我子孙膝下之时,不会忘记逢年过节上一炷香,遥谢崔姑娘救命之恩的!”
崔桃红忽而一愣,接着那惊疑恐惧的脸上缓缓显出一抹狠厉,她从怀里将匕首抽出,缓慢抽出来:崔桃红觉得这场景又是荒唐又是可怕,但是无论是哭喊还是质问,最终都被近乎疯狂的求生欲倾轧。
——她想活下来,虽然有过不知道多少次放弃性命的打算,但是此刻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用自己的命为杜樾子孝孙贤的未来垫脚。
杜樾神态微微放松了一些,言辞却越发狠辣:“说什么情深不寿,说什么你为了我宁可放弃性命,最终还不是弄得这副模样?你这花言巧语的妇人,方才还一副胆怯的模样,怎么真到了生死关头,你反而要退缩了?”
他如此挑衅,崔桃红神态倒是越发坚定,方才她还战战兢兢,恨不得一死了之,只想着从这混沌一团的情况里逃出去,无论是拿自己的性命去掩护杜樾也好,或者单纯为了不要过这样的日子重新投胎转世也好,她是不想着活的。
但是此刻,她在那笑声中忽然如梦初醒过来——她的命何其宝贵,经历多少磋磨才走到今天,她为何要在此刻死去?她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和屈辱,难道就是为了此刻拿性命做媒,送他们父子重归于好吗?
“公子,人非草木,孰能不贪生?”
崔桃红握紧手里的匕首,“公子害我如此,我为何还要,还要执迷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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