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子,今年也有快九十岁了。”
进了屋子,青子缩在角落里,目光空洞,头发凌乱,老态龙钟。
爱月慢慢接近她,才想开口唤她,她突然警觉,厉声喊:“——别过来!”
爱月吓了一跳,还柔声哄她:“青子,是我,小月呀,小月回来啦。”
听到这个名字,青子猛地抬头,直勾勾地盯着爱月,半晌,疯癫地笑了:“小月,小月,是小月呀,小月来看我啦。”
她仍是青子唯一认得的人。
过年时三姨给她们装了些浴足的药材回来,爱月带了过来,晚上泡好药水,端到青子面前:“青子,我们来洗个脚,洗完了就能好好睡觉哦。”
药香四溢,青子呆着没动。
“青子?”
“诶?……好呀。”
在瑶寨那几天,爱月向三姨讨教了几招按摩手法,不过也是些皮毛,按在青子脚上没轻没重的,但她一直乐呵呵地笑着,很享受的样子。
爱月一边按,一边跟她聊天:“用这个水洗完脚呀,青子头就不痛了,就可以好好睡觉了。”
青子傻笑:“真舒服,小月呀,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泡不到喽。”
爱月抬头:“什么?”
青子咯咯笑了。
泡完脚,青子的精神安定了许多,爱月安抚她睡下,出门去了应孚海那里。
他一直没合眼,等着爱月过来,进门就问:“你青子奶奶怎么样啦?好了没有啊?”
“我从家乡带了些泡脚的药材过来,有安神效果的,刚刚给青子奶奶泡完,她已经睡下了。”
应孚海若有所思:“泡脚的药材……小月老家在哪里呀?”
“广西的一个瑶族自治县,小地方,应爷爷你不知道的。”
“是这样啊……”
应孚海缓缓抬头,目光深远,不知在看什么。
在疗养院里待了三天,爱月不得不回去了。
临行前,她再三嘱咐医生,要是青子出现什么前兆,必定要尽快告诉她,她会赶来见她最后一面。
……
周末晚上,爱月去了武道馆。
换上白色和服,头发扎成利落马尾,她把当晚来练习的同僚打了个遍。
打倒最后一个,没对手了,在他们嚷着“才不要跟你打”
之下,她再进了弓道馆。
两脚踏开站稳,箭上和弓,双臂拉开,至视线水平,瞄准靶心,一气呵成。
“嗖——”
的利落迅敏一声,却没射进环内。
再上弦,射偏了;再上,还是射偏了……
和弓比她个子高出一大截,平日在她手里,是从令如流的。
而今天,大概是心乱。
眼前的标靶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个男人的脸。
爱月心中一恼,猛地拉弦,这一发刚好捱到边沿。
她放下长弓喘气。
她没发现,偌大的弓道馆突然变得安安静静,只剩了她一人。
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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