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上的程书颖挺着八个月的大肚子接话,年前她和勘探局的新进职员结了婚,转眼孩子都快出世了,她和她老公的相识源于她爸程德忠的朋友介绍。
三年前谭稷明刚回来的那会儿,状态特别不好。
程书颖不以为然地靠近,想着他不过经历一场失恋而已,时间长了总会好起来,于是天天往他家跑,陪吃陪玩,可原本就不爱吃的他好像更不爱吃了,叫上朋友来家里聚会也总是嫌吵。
那时候的谭稷明虽然常跟家待着,却形同丢了灵魂的躯壳,人还是从前的人,有些方面的个性却似乎消失了。
程书颖一直迷恋他生活中的闲散玩味,羡慕他心不在焉之间总能把无味的事情变得别有风味,也青睐他待朋友随意不恭却因着扎实的办事能力总让人畏敬三分。
长久以来谭稷明一直以这样的方式存在着,可自打他和项林珠分手以后,骨子里的那份轻淡随意连同他的坏脾气却忽然之间消失了。
他多年未改的浮躁气息似乎在一夜之间逐渐沉淀,整个人老成稳重许多。
程书颖惊于他的变化,一心想帮助他回到从前,可还未来得及行动,所有的想法连同的多年的眷恋却都败于一场对话。
她还记得她决定彻底放手的那天是个黄昏,她刚从研究所回来,带着从自己家拿的酒。
去时谭稷明跟阳台坐着,正看着院里的猫赖在草丛晒太阳。
她往马蹄脚的白色烤漆圆桌上放下酒,又进屋去拿出两个杯子,再出来时替俩人都续上酒。
“每天跟家待着有什么意思,白杨在廊坊开了家温泉会馆,过两天开业,水质不错,咱到时候去玩玩吧。”
他抿了口酒道:“出息了,还知道投资。”
“可不。”
她说,“他那仨哥哥变着方儿欺负他,老爷子躺病床上也快不行了,他能不出息么。
我听说,他搞这个还是你给指的路?”
“丫想弄一五星级,被我训了一顿,还跟地上爬呢就想着跑了,那不等着摔跟头么,他倒听劝,自己去考察好了才从头开始。”
“所以么,人开张肯定得请你去。”
“我不去,你去玩吧,别老跟这儿守着我。”
她说:“你不去我也不去。”
他晃了晃杯里的酒:“我俩认识这么多年,你什么心思我一直明白。
可你从不点破我也装糊涂,但不能老这样,我们都老大不小的人了,我不能总耽误你,以后有了好机会你得抓住,别往我这儿浪费时间。”
她顿了顿:“是因为她吗?”
谭稷明也顿了顿,淡淡道:“并不是因为谁,我对你从来就没那心思。
我们俩家关系不错,犯不着因为这事儿闹膈应,该说的话我得和你说明白,你自己好好儿想想,我俩不往这道儿上走指不定能做一辈子朋友,可要走了吧我不得劲你也不痛快,最后落得大家都尴尬,抬头不见低头见
的,何必呢。”
她看着草丛里的花,默了默道:“你倒看得明白。”
他还看着那只晒太阳的猫,半晌才回她一句:“也该看明白了。”
认识谭稷明以来,程书颖从未和他这么正儿八经谈过事情,只除了两回,一回是为项林珠上学的事儿,另一回就是现在,赶巧发生在他和项林珠分手之后……
因着认真对待,他这些话虽不近人情却合乎情理。
对付从前吊儿郎当的谭稷明,她或许还能捡个缝儿把话推回去,可面对正经八百到近乎滴水不漏的谭稷明,她反而没有什么招能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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