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樊许久不曾与洛云溪交谈,说这话的时候还看着她的脸色,生怕她在楚离面前不给他面子,拂袖离去。
事实证明,洛樊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洛云溪此刻哪里顾得上与他赌气,她现在的心情,实在难以形容,就像是一个晴天霹雳,砸在了脑袋上,疼的脑浆迸裂,还不能叫喊,又像是一朵花在心间盛放,芬芳的满院清香,那种复杂的感觉,一时让她难以承受,直愣愣的站在那半天,方才缓过神来。
“先生大才,来教导我们,怕是屈就了吧。”
洛云溪知道,自己是害怕了,害怕离楚离太近,害怕自己泥足深陷,再也无法抽出身来,所谓情爱,百般磨人,趁着自己尚未深陷其中,自是离的越远越好。
洛樊不知洛云溪所思所想,认为女儿就是与自己赌气。
与楚离相处两日,洛樊深感其才,百般恳求方才让其入府当了客卿,如今他又同意教导子女,自是不肯放过。
此刻听到洛云溪此话,洛樊有些着急,就要开口,却被楚离截了话头。
“云溪小姐此言差矣,这世间之事,总要有人来做,一国之主也好,士夫走卒也好,虽有贵贱好坏,却同样不可或缺,今日侯府缺个客卿,而我又恰好能做客卿,小姐们缺个西席,而我又能做西席,如此而已,谈不上屈就。”
楚离说话的时候,洋洋洒洒,论调惊艳,全然不见刚才那般模样,却又与洛云溪在大堂内见到时相同。
洛云溪难以捉摸,这人到底有几种面貌。
“还是云溪小姐觉着,楚离没有资格可以教导各位。”
洛云溪自幼饱读诗书,如今已双十之龄,不说学富五车,也是看过不少书目的,诗词歌赋,伦理纲常,胸中自有沟壑,如今听得楚离此番论调,虽不同于书中所载,却是自成一格,她断是说不出他没有资格教导自己的话。
“先生才情,云溪佩服。”
“既然如此,明日开始,你们姐弟三人,就去楚先生那里上课吧。”
洛樊听得洛云溪的话,直接拍板,再不容她拒绝。
洛云溪浑浑噩噩的往回走,这一会儿功夫发生的事,让她不知该作何反应,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严厉的拒绝楚离做西席,她知道,若是自己不同意,父亲绝不会勉强,但自己没有,只说了几句不明不白的话,然后让楚离不明不白的成为了自己的西席。
洛云溪二十岁了,谁家的女儿这个年纪了还找西席来教书?多数已经为人母了,剩下的也只等着媒人上门了。
可自己到底是不同的,孤绝无依,孤绝无依,这四个字,将自己这一生都置于高地,摸不得,碰不得。
回去的时候,绿瑶正在院子里洗桃花,那不情不愿的模样,让洛云溪突地笑了出来,她慢慢走过去,蹲在她旁边。
“我的大小姐,新的姨娘怎么样?”
绿瑶一边摆弄着桃花,一边问,只是那话语里完全没有疑问的意思,倒像是在笑。
洛云溪知道,她定是听了洛铭的话,来嘲笑自己的,只是自己此刻的心情却是复杂,没心情与她玩闹,直接就想将手深入盆中,去捡里面的桃花瓣。
就在手要触及水面的时候,却被绿瑶拦了。
“大小姐心情似乎不太好?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绿瑶知道洛樊对洛云溪心怀愧疚,应是不会委屈了她,但保不齐就碰到了什么不长眼的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没有,只是遇见了一个人。”
洛云溪看着水盆里的桃花瓣,漂浮在水面之上,粉红的色泽,映衬在水中,有些妖艳,有些华丽。
“谁?是李夫人还是赵姨娘?”
“你想到哪里去了?”
洛云溪笑,“不过是一个没想到的人罢了。”
洛云溪还是把手伸进了水里捞了捞花瓣,触手冰凉,谈不上刺骨,却也让人打了个寒颤。
春日里的天气,本来也没多热,昨日又下了雨,此刻到处都泛着凉气,洛云溪看看了绿瑶的手,已经冻得发青,赶紧拽了出来,放在手里捂着。
“冻成这样,怎么还在弄?”
“我的手天生就凉,别大惊小怪的。”
绿瑶将手抽出来,又道,“其实我还是觉着买的酒好,不过你既喜欢自己酿,我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这话说得,好像我欺负了你,快别弄了,今年不酿了还不成吗?”
“那怎么成,若不做这个,我们做什么?”
洛云溪还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事可做,每日呆在侯府内,看看书,写写字,看着风雅,实际上无聊的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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