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半年,她都像是做了一场梦——那可不就是展屿给她编织的一场美梦吗?
甚至连她一开始回国的缘由——向无国界医生组织的延期申请被拒绝,都是他在中间干预的缘故。
在委托同僚证实了这件事的时候,她只觉不出所料。
她已经分不清了,他平日里那些温柔体贴,那些无赖霸道,也都是装出来的吗?是因为她见识太少,才会轻易地被那些细致入微的照顾、那些浪漫的惊喜打动了吗?
罢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也许有一天,她能彻底地放下他,就像她在信里写的那样,让它成为一段美好的回忆吧?
云黙偷偷地打量了一下乔心的脸色,目光掠过她还有些红肿的眼睛,默默地拿过她的行李。
昨晚在飞机上,他听到邻座传来小小的低泣声,声声压低的抽泣渐渐转为呜咽,那压抑的声音中蕴含着莫大的伤心,直听得人心头酸胀,恨不能替她解决掉所有的难题。
他忍不住出声,“别哭。”
只听那哭声顿了一下,随后像放开了束缚般,痛哭失声。
云黙呆住了。
他开口只是想劝慰一下,怎么哭得更厉害了呢?那么娇小的一个姑娘,怎么有这么多眼泪?
乔心跟在推着行李车的云默后面,不好意思地道,“那个,抱歉昨晚打扰到你了……”
她昨晚只眯了一小会儿,就猛然从噩梦中惊醒。
她好像有段时间没有做过噩梦了……
她裹紧了毯子,盯着机舱顶上的按钮,了无睡意。
她想起以前被噩梦惊醒时,不管是什么时间,展屿总是也会跟着醒来,把她抱在怀里,细细地安慰,告诉她别怕,有他在。
有时她实在是睡不着,他也会顶着浓重的睡意,强撑着陪她说话,给她讲商界那些老狐狸的精明算计,讲他去过的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计划他们以后要一起去哪里做什么……
他总是会陪着她,一直到她睡着,从来没有一次是先于她睡去的。
以后都不会有他了……她亲自策划着逃离了他的身边。
他们天各一边,不再有关系。
以后他的身边会有别人……他也会那样哄着她入睡吗?
不知不觉间,泪珠滚落腮边,渗入唇缝,涩涩的。
她怕影响到邻居,只能咬紧了唇,竭力忍耐着小声抽噎。
可那个沉默寡言的人居然强硬地命令她“别哭”
!
展屿说话也喜欢用祈使语气。
为什么一个二个都要命令她?什么时候她连好好哭一场的权利都没有了?
乔心越想越伤心,索性不再压制,痛哭出声。
那些伤心、压抑、煎熬、徘徊、心碎、留恋、担忧……好像用自己的整个生命也无法倾诉,只能化作无尽的泪水。
她在哭泣中终究是睡着了,早上醒来时,眼睛红肿,脸颊干燥紧绷,嗓子也哑了。
也是,现在没有展屿在她睡着时帮她敷眼睛擦脸了……
云默听乔心道歉,只是摆了摆手。
他都不敢开口了,万一她又哭了怎么办?
他宁愿跟一个加强排的恐怖分子正面作战,也不敢面对这姑娘那决堤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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