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闵元启只是想在这乱世中有自保之力,身边有靠的住的武力保护,才谈的上赚钱之后有资本南下,现在他有一种感觉,被朝廷视为无用的卫所旗兵,若真的有人精心操练,给予足够的待遇和装备,精锐之处当不在那些募兵之下,甚至犹在其之上!
那么,扩大训练旗兵的规模,掌握更强的武力,是不是能走的更远?在看着韩森等人驾船离开之时,闵元启亦是在凝神沉思。
……
身为掌印千户,李可诚在云梯关的千户所城是说一不二的人物,直到过了响午很久,他才在几个家丁长随的簇拥下,骑着马慢悠悠的至千户所衙门办公。
近来的卫所也无大事,其要操心的就是北上运送漕粮的大事。
但今年到现在漕船都没有起行,南京方面也没有人催促,就算是勤王令下,各卫所没有举措,南京方面也是束手无策。
这样一来史可法这个本兵的威信更不如前,很多卫所武官若有所悟,史本兵在此前的经历,威望,皇上亲自任命的南方军务的总负责人,这些光环之下,仍然是一个才具相当普通,手腕,机变都相当平常,而魄力不足,施政行事不够果决狠辣,缺乏这些素养,就算身处高位,底下的人不会真正心服,镇不住骄兵悍将,光有官位又有何用呢?
李可诚的见解不可能这么深远,但他既没有按勤王令准备兵马粮饷,也没有继续准备漕船北上,不仅是云梯关所这一个千户所,整个大河卫和淮安卫十余个千户所均是如此。
人心向背,由此可见一斑。
云梯关所城方圆三里余,比县城要稍小一些,在淮河入海口这里仍然是数一数二的城池。
李可诚出了宅邸大门后,沿途所有的住户行人,不论是旗军,民户商人,军户家属,所有人均是向这位千户大人叉手躬身行礼,惟恐冒犯了千户,惹来不测之祸。
李可诚倒是没太在意这些,他在千户所城当然是有这种威仪,但出了所城,连水关杨世达和关二这样的泼皮无赖都不将他放在眼里,近日他的麾下旗军又煎出了一船盐,但由于闵元启和杨世达一伙的争执,导致这一船盐根本不敢往淮安府去出售,就算是去灌南,山阳,都需驾船前往,若从陆路往海州去卖,地方太远运费太高,利润最少要减三成,实在是得不偿失。
再加上有王三益这个百户出事,李可诚身为千户总不能不管不问,有这些烦心事在心头,李可诚自是神色郁郁。
待进了千户官厅,有一位副千户上前迎接,李可诚只向着对方点了点头,还有几个令吏攒典捧着文书等候,李可诚摆了摆手,示意暂且不办公事。
千户所的公事其实也并不少,军械,子粒粮,屯田,操练,漕运,但此前除了漕运还要认真对待外,其余的公务都已经无人去办,不要说千户所,卫指挥有指挥使一人,同知二人,佥事四人,还有镇抚,经历,知事,吏目,仓大使,仓副使,负责卫所的屯田,操练,制造军械,造船,卫学,仓储,漕运等物,但早在百年之前,卫所的军事职属的各项事务几乎都无人过问了,到如今这时候,连漕运都停止了,李可诚哪有什么心思过问那些不急之务?
“闵兄。”
李可诚直接进入闵乾德的公厅,也不行礼,站在门前便道:“你那好侄儿惹出的祸事牵累了大伙,还害的王三益被杨世达一伙抓了,这事大损咱们千户所的颜面,你看到底要如何?”
闵乾德其实一夜没睡,两眼都有些浮肿了,他已经年过五十,官职是佥书千户,李可诚因为闵乾德地位和自己相差不多,又因为闵家在大河卫颇有根基,李可诚也是大河卫武官世家出身,彼此说话都还留三分客气,今日此时,李可诚却是有些撕破脸皮的模样了。
昨晚闵乾德令儿子闵元直将家中藏甲送给闵元启,其后闵元直说出闵元启和韩森等人开船离开,再后之事,闵乾德便一无所知。
这位老人内心极为担忧,不知不觉间,闵家的地位,荣耀,安危,似乎都系于闵元启一人身上了,走到这种地步,闵乾德事先完全没有考虑到过,闵家和大明一样,似乎也是在风雨飘摇之中,有闵元启这个小辈崛起,显露不凡,闵乾德当然极为高兴,也愿给予支持,但局面一下子展到如今这种地步,却是闵乾德完全没有想象到的事。
一旦夜袭之事不成功,损失惨重,甚至闵元启身死,又或是打蛇不死,反被杨世达和关二一伙反咬一口,事态都会展到极为严重的地步。
闵乾德自问性格坚毅,行事果决,但此时此刻他才明白过来,自己安逸很久,一旦有真正的威胁袭来之时,怕是自己根本承受不住。
到此时,闵乾德也隐隐有些后悔,他暗中支持闵元启,一方面是希望族中出一个真正人才,能够挑起家族大梁,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李可诚势大,在千户所渐渐压的自己抬不起头,这种不愤使得闵乾德有孤注一掷的心思,现在想想,这种鱼死网破相拼的办法,委实是太过冒险了!
“李千户待如何说?”
闵乾德瞟了李可诚一眼,心中不耐,却又苦无办法应对此人。
“闵元启那个试百户便不要做了,我意将他降为小旗,再令他出银百两,去水关赎王三益出来,再任新百户掌事,杨世达一伙没有借口,我等有此诚意,他总不好欺人太甚,此后大家盐船去淮安,或去各处买粮,总不至总是被杨世达刁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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