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两人对酌时,由安女官长送入电报一则,呈与老袁。
老袁不瞧犹可,瞧了一遍,不觉怒发如雷,提起手中杯盏,向女官长掷了过去。
安女士把头一偏,那杯子豁喇一声,跌得粉碎。
翠媛莫明其妙,急忙起座,至老袁座侧,来阅电文。
哪知老袁复随携一碗,向翠媛掷来。
翠媛赶紧躲闪,已是不及,左额角间,被碗擦过,顿时皮破血流,痛不可耐。
安女士时已溜出,传呼婢媪,趋入数人,一见翠媛受伤,忙取了创伤药,替她敷上,且乘便就翠媛腰间,扯出白方巾,代为包裹。
扎束方就,被老袁瞧着,尚怒向婢仆道:“我尚未死,你等便用了白布,与她缠首,莫非要呪我死么?”
语已,竟起身四觅,得了一个门闩,左敲右击,把婢仆打得落花流水,方释手出室。
可怜婢仆等无端受扑,多半头青肤肿,怨苦连声。
惟转念老袁平日,待遇下人,尚属宽仁,此次忽尔反常,好似疯狂一般,又不由的猜疑起来。
反常则死,此即袁氏死征。
于是出室探查,侦得老袁高坐内厅,面含愠色,究不知为着何事?待过了一小时,忽来了一个命妇,约有三四十岁,踉跄入厅,跪谒老袁,大家从外遥望,见这命妇非别,乃是于夫人的义女,四川将军陈宦字二庵的正室。
迭布疑团,令人莫测。
原来陈宦生平,与正妻不甚和协,所以就职入川,只令二三姬妾随行,把正妻撇在京中。
惟陈妻素性笃实,夙承于夫人宠爱,视同己女,因此时常入宫,聊慰岑寂,或至数日始返。
宫中眷属,竟呼她为大小姐,各无闲言。
此次老袁传召,自然奉命前来,一入内厅,仰见义父尊容,已觉可怕,不禁跪下磕头。
老袁愤愤道:“你知二庵近事否?”
上文特书陈宦表字,便为此语埋根。
陈妻答称未知。
老袁厉声道:“他已与西南各省的乱党,同一谋逆了。”
你叛民国,莫怪人家叛你。
陈妻惊讶失措,支吾答道:“他……他受恩深重,当不至有此事,想系传闻错误的缘故。”
老袁不待词毕,便从袖中取出一纸,掷向地上,并呵叱道:“你尚为乃夫辩护么?他有电文在此,你去一瞧!”
陈妻拾起电文,两手微颤,紧紧捧阅,但见上面写着:
北京国务院统率办事处鉴:宦以庸愚,治军巴蜀,痛念今日国事,非内部速弭争端,则外人必坐收渔人之利,亡国痛史,思之寒心。
川省当滇、黔兵战之冲,人民所受痛苦极巨,疮痍满目,村落为墟。
忧时之彦,爱国之英,皆希望项城早日退位,庶大局可得和平解决。
宦既念时局之艰难,又悚于人民之呼吁,因于江日即五月三日。
径电项城,恳其退位,为第一次之忠告,原冀其鉴此忱悃,回易视听,当机立断,解此纠纷。
乃复电传来,则以妥筹善后之言,为因循延宕之地。
宦窃不自量,复于文日即十二日。
为第二次之忠告,谓退位为一事,善后为一事,二者不可并为一谈,请即日宣告退位,示天下以大信。
嗣得复电,则谓已交由冯华甫在南京会议时提议。
是项城所谓退位云者,决非出于诚意,或为左右群小所挟持。
宦为川民请命,项城虚与委蛇,是项城先自绝于川,宦不能不代表川人,与项城告绝。
自今日始,四川省与袁氏个人,断绝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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