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贵妃看着金兰,双眸微眯,隐隐现出藏在铅粉底下的皮肤纹路。
金兰眼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走过去坐下。
宫人搬来两张花梨木高几,奉上热茶、果点,波罗蜜供,夹银卷子,乳饼,滴酥鲍螺,茶是浓郁内敛的松萝茶。
桃仁捧了茶恭恭敬敬送到金兰面前。
赵王妃几人脸色青青白白,紧张地望着她,院中三面廊庑黑压压站满了人,却是一声咳嗽不闻。
金兰从容自若,在满院宫人妃嫔的凝视中接了茶盏,浅啜一口。
袖子高卷的宫人夹了一枚夹银卷子送到她面前的瓷碟子里,她也尝了一小块。
被数百个人目光炯炯地盯着吃茶吃果点,感觉还真是古怪,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吃下去。
果然,等她放下筷子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身边的郑贵妃身上气势收敛,气氛松快了不少,昭德宫侍立的宫人都是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
郑贵妃似笑非笑地看着金兰“好吃吗?”
金兰淡淡地道“谢娘娘赐茶。”
郑贵妃嘴角微挑,转眸望向廊庑里的众人,收起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冰冷。
众人心惊肉跳。
郑贵妃摆摆手。
桃仁屈身应是,走到东边回廊深处,声音拔高“带上来。”
回廊尽头传来一阵镣铐拖地的声响,几名锦衣缇骑拖着一名妇人踏进院子,走下台阶,将妇人扔在雪地上。
安静了片刻后,廊檐底下的人群里响起一片惊讶的低呼声,继而一阵骚动,宫嫔们认出雪地里的妇人,神色慌张,浑身抖,踉跄了几下才勉强站稳。
薛娘娘搀住身边差点吓晕过去的宫妃,瞪圆了眼睛,满面怒容。
赵王妃、德王妃和庆王妃脸上血色褪尽,紧紧攥住了帕子。
金兰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不动声色。
郑贵妃看她一眼,轻笑“太子妃,就是这个人浑身是胆,居然敢放狗咬伤本宫的爱犬,太子妃觉得应该怎么处置她?”
雪地里的妇人正是吴贤妃。
她穿了一身正式的妃嫔宫装礼服,头梳高髻,戴金镶宝头面,满头金银簪钗闪耀,耳上一对嵌红蓝宝石葵花金坠子,脸上涂了精致的妆容,仿佛是要去赴宴的样子,双手双脚却捆了铁链,众目睽睽之下被缇骑拖行至雪地里,形容狼狈。
众人不敢出声,噤若寒蝉。
吴贤妃躺倒在雪地里,挣扎了半天,爬不起来,顶的金簪金钗扑扑簌簌掉进雪中,零落一地。
她霍然昂起头,直视回廊里的郑贵妃,脸上满是屈辱和愤恨,面容狰狞扭曲,眼睛似能喷出火来,张嘴想要咒骂,嘴巴里塞了棉花团,只能出模糊的呜呜喊叫声。
金兰心底叹口气,挪开视线,不去看吴贤妃的惨状,回答说“娘娘,儿臣不敢越殂代疱。”
郑贵妃嗤笑了一声,压低了声音“你心软了?果真心慈手软!”
连一只狗都要舍命去救,自然见不得别人在她面前受苦,不争气的小东西!
金兰眼眸低垂,不说话。
郑贵妃白她一眼,好像很嫌弃她似的,转头看向躺在雪地里冻得瑟瑟抖的吴贤妃“既有谋害本宫的心思,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你倒是好本事,自己不敢出面,报仇也要靠几只畜生!”
吴贤妃瞳孔大张,哇哇大叫,高耸的髻披散下来,眼中射出几欲噬人的寒芒,像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目光森冷可怖。
离她最近的宫人打了个寒战,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郑贵妃轻蔑地一笑“这会儿虚张声势,当初干什么去了?贱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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