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孝顺懂事,哪一点不如朱瑄了?”
她双眼红,嘶声吼道,神情狰狞。
一股深深的疲倦袭上嘉平帝的心头,他叹口气,“繁儿,朕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你也该体谅朕的难处……朕明天再来看你。”
言罢,转身拂袖而去。
刚跨出水晶帘,身后一阵哐当杯盘碗盏砸落在地的巨响,接着传来郑贵妃压抑的哭声。
嘉平帝脚步一顿,无奈地叹口气,转身,回到郑贵妃身边,轻轻拥住她,“繁儿,是朕错了。”
郑贵妃肩膀直抖,哭得满脸是泪,脸上厚厚的妆粉被泪水冲得七零八落,看起来有点古怪。
嘉平帝耐着性子哄她“朕明天下旨让六哥去户部观政,他也大了,该学点本事了……”
郑贵妃立刻转悲为喜,擦了下眼角,“那皇上什么时候才能废了朱瑄?”
嘉平帝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脸上阴云密布。
郑贵妃看他一眼,冷笑“原来皇上是哄着我玩的。
既然皇上没有废太子之心,又何必要说这些话来哄我?我和皇上相识几十载,皇上知道我的性子,既然无心废太子,以后不必在我面前夸口!”
嘉平帝脸上现出几分狼狈仓皇,低叹一声,放开郑贵妃。
“天色不早了,贵妃早些歇着罢。”
他转身大踏步离去。
殿外等候的宫人忙打起绛纱灯笼,疾步跟上。
一轮斜月浮上柳梢,星光黯淡,夜色浓稠,悠远的打更声在深沉的夜色中回荡,绵延的宫苑高墙投下一道道暗影,偶尔有鸟儿呱呱叫着飞出树丛。
嘉平帝脚步迟缓,在月夜下踟躇。
去哪儿?
他能去哪儿?
去仁寿宫……不,夜已深了,而且周太后又会抓着他一顿数落,然后提出要求,要他赏封周氏族人,要他善待王氏,要他疏远郑贵妃……
他不可能疏远郑贵妃,即使郑贵妃无理取闹……
回昭德宫?
也不行,郑贵妃性情暴躁,这时候她在盛怒之中,回去她会变本加厉,只有让她自己冷静下来,他才能去昭德宫……
去其他人的寝宫?
那些人不了解他,不在意他,只是把他当成主子,索然无味。
嘉平帝徘徊了一阵,转了个身,不由自主地往昭德宫走去。
昭德宫的宫人看到远处几点灯火飘了过来,心中暗喜,忙跪下接驾,一面派人进去通报。
嘉平帝踏上台阶,摇曳的灯火映在他脸上,他脸色愈加黄黄的,神情萎靡,问宫人“贵妃歇下了?”
宫人回答说“娘娘还没歇,一直等着陛下……”
一句话还没说完,烛火忽然同时熄灭,刚才还灯火通明的内殿眨眼间陷入一片幽暗。
郑贵妃确实还没就寝,知道嘉平帝折返,她命宫人吹灭了烛火。
宫人瞠目结舌,不敢说话。
嘉平帝站在阶前,夜凉如水,月光倾洒而下,报更的声音穿过重重宫墙遥遥传来,夜色中楼台殿宇静静矗立。
帝王者,称孤道寡……难道他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嘉平帝转身离去。
帝王本该如此。
存天理,灭人欲。
这是文官教他的。
他很小的时候出阁读书,讲读官俱是朝中内阁重臣,大臣告诉他,“格正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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