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瞬不瞬盯着政敌的脸孔,害怕他会忽然转醒再度生出变故,手下力度随着这人挣扎力道而起伏。
终于,胤禩双手脱力垂下,似乎已经耗尽力气,只有微微翕动的嘴唇是他在人间尚有不甘仍然踯躅不肯离去的最后证明。
胤禛松一口气,心里不可避免涌起遗憾,毕生敌人居然走得如此悄无声息,当真讽刺。
他低头看见他微微张开的嘴里,起伏的暗红色舌头,鬼使神差地冒出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来:不知道老八尝起来是什么滋味?那日他失控时浅尝辄止不曾深想,眼下不正是一探究竟的时候?
皇帝历来心随意动,想到什么就会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结果。
既然已经起了意,他几乎没有犹豫地伏下身子,将唇贴在胤禩微微开启的唇上。
很凉、不柔软,刚刚接触时并不似后宫女子般香甜可口。
皇帝略嫌不满,探出舌尖润湿干裂处,再细细尝来,居然能品出陈年普洱淡苦微涩的醇香回甘。
那干涩的嘴唇在厮磨研转间浸润得湿了,软了,竟也带出云南贡茶的清甜软糯的触感。
皇帝正觉有趣,还要再细细探寻,原本安静昏睡的人忽然又有了动作,不再一动不动任他任他为所欲为,开始用力挣动。
胤禛退开几许,果然在那人炙热喷火的愤怒双眸中看见自己清澈的影子,他松开手,看他泛青的脸孔重新染上血色。
既然醒了,他不介意让他多活一个时辰。
胤禩用了足足一息的时间才渐渐喘匀了,他嘴角挂起冷厉讥讽的笑容,开口道:“皇上这是要先辱后杀,不打算给臣一个痛快了?”
胤禛眯起眼睛,杀意怒意交替往复:“你果然早就醒了,或是根本不曾失去意识。
你不肯睁眼,是想逼着朕担上屠弟的名声?”
胤禩冷笑不减,他自听见刘声芳的话便知道自己今日定会命赴黄泉。
以胤禛的心性,死是一定的,多半是毒酒一杯,毕竟白绫也会在尸体上留下痕迹,难以瞒过太医院的眼睛。
胤禛亲下杀手自是更好,这条命陨在奴才手中也是个死,能让老四亲手取走,也算死得其所——老四素信鬼神,他嘴上不说,亲手徒弟的罪业多上也能让他心中不安,九弟或许会因这机缘而偷得一线生机。
他死了,府中妻儿也自能安矣。
弘旺爵位多半不保,这对他并不是件坏事。
原本一切都顺着局势发展,但皇帝却在最后一刻停住动作,转而再行轻薄之事,且越演越烈。
他本是将死之人,实在不必再忍。
皇帝等不来这人反唇相讥,方才那一句讽刺出口之后,他便闭目不言,只在眉梢眼角勾出讥讽的弧度。
老八的确懂得如何激怒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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