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元年二月,皇帝在诸臣面前首赞廉亲王:“朕之此弟较诸弟颇有识量,可资于理,朕甚爱惜,非允禟、允誐等可比。”
诸臣闻言皆面露景仰,心中却是腹诽不已:爱惜?爱惜能折腾得廉亲王一个月瘦了一大圈儿,卧病府中倒有十几日?
皇帝这话当然自有目的,转日廉亲王病愈还朝,皇帝便命他办理工部事务。
这是年前委任廉亲王理藩院尚书后再一次加封。
在此之后皇帝对这个千防万防的弟弟似乎当真倚重了起来,山东泗水等十一县旱灾一事也将廉亲王留在养心殿彻夜长谈;春分是朝日于东郊,居然也是遣廉亲王率大臣前去行礼。
廉亲王日益寡言憔悴,昔日长袖善舞如今都化作皇帝的应声虫,加上另一个对皇帝的话绝对毫无置疑的怡亲王,朝中俨然成了一言堂。
原本应该事事顺心的皇帝,却渐渐暴躁起来。
登基数月以来,月月都有灾情上报,朝中不似前朝畅所欲言,每每听政宣政,大臣总是立在底下当桩子,毫无建树。
只是他们都装死也就罢了,但他们偏偏都拿着余光瞧老八,还当他不知道!
政令推行不畅,总是有人从中作梗。
皇帝下旨令各地府台官员对新朝政务畅所欲言,直隶巡抚李维钧上折子提及摊丁入亩一策,甚得皇帝心意。
大清几十年来修养身息,但农丁单薄能垦荒者不足,加上连连天灾兵祸争丁,耕地荒芜,归根到底还是农户都碍于人头税不敢多生。
于是好几日,皇帝都匍匐案头,与四大臣议政论策,推广新政。
胤禩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度日如年。
十四弟自从春节之后便被软禁府中,连入宫向太后请安都被免了。
皇帝以“招摇无忌,不法甚多”
为由,陈布雷和他的两个儿子流放,顺便将刑部尚书陶赖、张廷枢降职调用,明眼人是看出皇帝打算拿诚亲王开刀了。
诚亲王知道自己先前在先帝驾崩时迟疑惹了祸端,又曾得罪过十三,如今除了装鹌鹑示弱之外,别无他法,于是称病在府,少有办差。
皇帝于是将圣祖皇帝陵寝修筑事宜全数交给总理工部的廉亲王,并且一再暗示他,要省银子不可铺张。
胤禩看着工部陵寝修筑的各项款子左右为难,要能省还真是许多地方都能抠出银子来,只是修建康熙陵寝的人夫、马匹、钱粮虽然冗余不掉,蒙古诸王公进京跪丧车马食宿耗资不计其数,但历来祖制皆是如此,人越多方能显得天家威仪。
皇帝委派的差事会不会是再一次的借机打压?国库空耗实在拿不出所有款项,缩减用度势在必行,胤禩纠结数日,终于将心中所想但凡能节俭处一一列举,从写圣旨的丝帛金券,一直列举到奉先殿的桌案陈设,林林总总皆是他昔日所思所虑。
曾经有那么一段短暂的时光,他以为他日后有望问鼎天下,届时定要如此大笔削减用度,革除旧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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