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依照昨日的文会的规模,声势浩大,士人们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顾姓士人低声说着,同时环顾四周,“你再看看今日,连昨日的三分之一都没有,这其中的落差,简直令人心生余悸。”
“况且,今日来此的全是如王兄这般初来乍到,对近日风波尚不知情的士人。
除了袁君之外,雒阳城内那些有名有姓的士人,几乎大半都未现身,或是因种种原因无法前来。”
“恕我直言,王兄本就不该涉足这趟浑水。”
顾姓士人神情凝重,语重心长地道,“若王兄对我尚有几分信任,此刻便应收拾行装,离去,或许还能避开这场无妄之灾。”
王姓士人便不客气地挥手打断了顾姓士人的话。
他盯着顾姓士人,认真地问道。
“那顾兄为什么要来?”
顾姓士人微微一愣,还未等他解释,只听王姓士人继续说道。
“顾兄莫不是想如当年在颍川学堂一样,自己独自一人出这个风头不成?”
“还是顾兄以为我王某是个胆小怕事,贪生怕死之徒?”
王姓士人越说越激动,他涨红了脸,语气愤慨。
“我王某虽然相较于顾兄出身欠佳,但也算是苦读经书了一辈子,当年孟博公(范滂)的事迹历历在目,我又岂能因为惧怕宦官们的诬陷,而放弃心中一直坚守的道义,因惧避险?”
看着顾姓士人抬起的右手,王姓士子再次不客气地打断,凌然道,“顾兄毋庸多劝,我王某直到如今,还未曾进过都内狱,我倒是想看看,当年仲举公和元礼公住的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地方!”
然而,就在这时,顾姓士人终于有机会开口,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和尴尬:“王兄,我是想说,你身后架子上的雨披掉地上了。”
王姓士人一愣,随即转头看去,果然现自己身后的雨披不知何时已经滑落在了地上。
他顿时感到有些尴尬,脸上的愤慨之色也消退了几分。
他干咳了一声,掩饰住自己的失态,然后弯腰捡起雨披,轻轻地抖了抖上面的雨水和灰尘。
“多谢顾兄提醒。”
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然后重新将雨披挂回了架子上。
做完这一切后,两人相视一笑。
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又似乎改变不了一切。
袁绍坐在庭院中的主位上,目光凝视着插在自己面前那支即将燃烧殆尽的沉香。
沉香的烟雾在雨中缭绕,带着一种淡淡的哀愁与沉闷。
他轻轻地环顾四周,庭院内依旧只有寥寥数人,这与预期的盛况相去甚远。
雨丝从灰蒙蒙的天空中不断落下,越下越大,打湿了庭院中的青石板,也让袁绍的心情愈变得低沉。
巳时已到,袁绍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心中充满了无奈,他正准备差人去敲响那面示意文会开始的铜锣,以打破这沉闷的气氛,却听见庭院门口再次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袁君莫怪,今日雨急,出门费了点事。”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打破了片刻的沉寂。
袁绍抬头望去,只见一位士人匆匆走进庭院,衣衫上还带着雨珠。
这一句话似乎打开了某个开关,庭院门口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袁君勿怪,雨急只能步行前来。”
“袁君,这场文会怎么能少了我们呢。”
越来越多的士人纷纷赶到,他们或撑着油纸伞,或披着雨披,急匆匆地走进庭院。
而每进来一位士人,袁绍都会走出雨遮处,与其站在雨幕中相互拱手行礼。
当巳时过半,袁绍看着已经人满为患、站都站不开的庭院,亲自敲响了锣,高声宣布道。
“今日,继续辩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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