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你说”
沈长念用食箸沾酒,在桌案上写字,促狭道“为这事,对吧?”
谢勉和谭宸二人凑上前看,“救济”
两个字清清楚楚地躺在碗筷边,散发着淡淡的酒香。
得到公主的指令,陈铭勒马掉头行至马车边,隔着帘窗,严肃地问道:“小公主可是有何要事?但说之前,您要知道,首先,我们已经到京了,暂时不能回去;其次,若是要如厕,请您克制自己;再者,如果是想购置特产,请您再等待半日;最后……”
“最后,小公主,你要知道,您是神明在安南的化身,您是神明降给安南的福音,你的形象代表着安南形象,所以,小公主,你要克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
阮妗模仿安南使者的声音,说到最后,却是直接笑出声来“陈叔,一路上您都说同样的话,我都能背了。”
陈铭自己也跟着她笑起来:“安南王严肃,安南王妃端庄,却生出您这样的鬼机灵。”
阮妗偷偷地吐完舌头,才撩起帘幕向外张望,酒楼窗边的男子映入眼帘,眼睛一亮,她笑道:“陈叔,你快看,那个男子真好看。”
陈铭顺着阮妗的视线望去,看见窗边面颊通红的男子,蹙眉回道:“公主,安南王已经为您相中驸马。
我听闻大魏人素来重视名节,您还是收心吧。”
“陈叔,您可别乱说。”
阮妗浑不在意地笑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只是觉得这副皮相难得罢了。”
安南使者知晓公主没有其他的意思,才放下心来,认真说道:“您的眼光可真不好,白白瘦瘦的像个女人,有什么好喜欢的?必须像安南王一样,才是值得终身托付的人。”
阮妗听完他的话,自家父皇那黑胖黑胖的笑脸模样忽的冲进脑海,她浑身一颤,才终于明白。
每个丑帝王的背后,都有一个衷心支持白痴到底审美畸形的臣子。
父王,对不起,女儿以往真不应该怪你长得随意。
周氏看过热闹,三人饮完酒后纷纷散去。
沈长念走路回到自己的小院里,他的酒量比较浅,虽然醉的快,但是清醒得也快,再者冬季妖风阵阵,很快他也就完全挣脱了恼人的眩晕感,开始复习诗书,为来年的科考作准备。
瑞祥在桌案旁陪伴着沈长念,替自家爷研磨,看着长念少爷用毛笔蘸了蘸清水,随后才用毛笔点了点墨水,始终在泛黄的薄纸上写着“永”
字。
高门大户选的书童,自然不会是不识字的大老粗。
据瑞祥自己说,他祖上还出过状元,只是后来家境中落,所以才被卖到沈府当小厮。
但他也并没受过名士的教导,也只是粗略地识得几个大字,不作睁眼瞎罢了。
所以他没办法看出沈长念字体里表现出的凌乱,也自然不会猜得到沈长念内心的忧愁。
他忧愁的,便是这次科举。
若是放在九年前,沈长念绝对不会害怕会让亲人失望。
那时的科考才刚起步不久,规章制度乃至于考试范畴几乎都是在仿效前朝的“分科举人”
,所以许多考题都比较僵硬死板,甚至直接要求考生默写儒学圣人的“圣言”
。
换言之,数年前的科考,只需要“死记硬背”
就可以顺利过关。
却没想到之后祁学谦掌握相权,在皇帝的支持下开始变法,首先针对的就是科考制度。
虽然名称没有发生改变,但科考的内容发生巨大变化,从以往的单纯默写变为默写和理解并重,甚至会直接就当年发生的大事向考生设置问题。
变法后的科考难度直线上升,中举的人数有所下降,开朝以来冗官的现象也逐渐缓解。
变法越成功,祁学谦的威望也就越高,不过八年,天子门生统统成为了祁家门生,而他却没有放缓变法、将政权交还给皇帝的意思。
沈重既愤懑又无奈。
他是坚定的皇权派,当时为了将实权从太后手里夺回来,所以最开始才极力支持祁学谦的改革,却没想到赶走了牝鸡,却招来了猛虎。
而且因为变法刚开始时,沈重担心沈长念年幼,无法快速适应变化,同时也觉得祁学谦变法的目的是推倒太后,所以很快会结束,到时候再让自己儿子去参加老样式的科举,中进士的把握会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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