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成想今年从开春开始就没下雨,实在活不下去了,爷奶怕拖累,只吃观音土吃死了。”
“上个月爹娘把爷奶埋了,卖了地,带着我和弟弟一起跑了。”
“其实去年爹本来是想把我一起卖了的,娘说我吃的少,又能干活,再大一岁卖的钱多,就留到了今年。
结果今年人牙子上门的时候嫌我长得不好看,浪费粮食,不收钱都不要。”
惠娘的语气淡淡的,就好像在讲述一些平平无奇的事情。
“隔壁的春姐姐长得好看,人牙子收了,给了两袋麦子。
人牙子说要把她卖到北平去,春姐姐可高兴了,把她的红头绳留给了我,跟我说她去北平没准可以吃上白面馒头,运气好还可以吃上大米饭。”
“姐姐,你知道白面馒头是什么味道吗?我们村只有张地主才可以吃上白面馒头,我有一次瞧见了,可白可软了,肯定比天上的云还要软,他们都说白面馒头是甜的,不用加糖也是甜滋滋的。”
“知道。”
陈惠红道,“白面馒头也不白,面也不白,灰色的,不甜。”
陈惠红的实诚让惠娘有些幻灭,但惠娘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很明显,相较于惠娘全靠想象的描述,陈惠红的话更真实。
想到陈惠红居然吃过白面馒头,惠娘看她的眼神就越发尊敬,小心翼翼地问:“姐姐,你是城里的小姐吗?”
陈惠红没回答,惠娘就当她默认了,继续问:“春姐姐去省城当过使唤丫头,她说现在城里的小姐都学申城,穿洋人的衣服,吃洋人的菜,还上洋学堂学洋文,你们城里的小姐也吃白面馒头吗?”
陈惠红被噎了一下,道:“吃的,哪里都吃馒头。”
想了想,陈惠红还补充道:“也吃饭。”
“米是白的。”
惠娘好奇地问:“城里的小姐也逃难啊?”
“……逃,都逃。”
惠娘点点头:“春姐姐也和我说过,她之前伺候的那个人家的老爷死了,家里人就都逃了。
几个姨娘抢了好多珠宝首饰,春姐姐还捡了一个银簪子,可惜被管事的发现抢走了。”
见话题越来越偏,陈惠红主动开口问:“人牙子没把你买走,为什么你爹娘逃荒的时候还带上你。”
这个问题可以说是相当扎心,直接把惠娘问沉默了。
过了好久,惠娘才小声说:“娘说,她舍不得。”
“反正我吃的也不多,还会找吃的,路上能照顾弟弟,不如带上我,万一……我也有用。”
“你知道怎么找吃的?”
陈惠红看着惠娘。
惠娘连连点头:“知道,我可以从地里挖草根,我会找虫子,我还会找水,耗子洞我也会找。
有的时候运气好不光能找到黑耗子藏的粮食,还能抓到耗子。”
“虽然很多河都干了,但总有的地方还有水,旱得再厉害,井往下打总能打出水来。”
说到这里,惠娘又悄悄打量了一番陈惠红,“姐姐,你好像没有储水的罐子。”
“碎了。”
陈惠红敷衍地道,“接着说。”
惠娘想了想,补充了句:“要不是粮价实在太贵,说好的赈灾粮一直没看到,今年又额外加了税,我爹也不至于把田卖了往外逃。”
“我知道。”
陈惠红淡淡地道,“我知道你们人……乡下种地的庄户,家里有田的算条件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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