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澈发出一声没好气的长叹“是为何不愿再继续投考国子学深造莫非是受阿荞的影响”
“没有没有,表姐一直叮嘱我要用功,她说她是有苦衷才那样的,叫我不要学她,”
徐静怕他要误会赵荞,赶忙使劲摇头,“我最初就没打算要投考国子学。
我想的是等今年底结业过后就好生准备,明年开春去考官谋职。”
以国子学的学制,要想学有所成顺利结业,少则三年,多则五年,对她来实在不是个好去处。
她不能再多吃这么几年的闲饭了。
赵澈眉心微凛,着恼沉声“你到六月才满十五,急着谋什么职府里养不起你是怎么的”
徐静垂眼着自己的鞋尖。
这双新崭崭的绣鞋与她身上新衫是成套的,银丝夹彩线纹绣花鸟,鞋面那簇短流苏以一粒小小金刚钻固定。
午后春阳自枝叶间柔柔洒下,使那粒经巧匠之手精心打磨的小小金刚钻生出熠熠璀璨的光芒。
那华丽冷萃的光芒略有些刺目,这使徐静不由自主地使劲闭了闭眼。
“表哥,十五岁就是大人了,该有大人的样子,”
她声音小小,却很坚定,“从前年岁小,家里无法再多养我一个,我自己也没旁的法子活下去,才厚着脸皮来寻姑母庇护。
如今我既已长大,就该端端正正立起来。”
她的软嫩嗓音里还有点绵甜稚气,可说这些话时的语气格外平和沉静。
似乎字字句句都已经过长久的深思熟虑,并非年少轻狂的冲动妄言。
“好,你有你的想法与打算,总归也是个上进的路子,这不是坏事,我不与你生气,”
赵澈深吸一口气,冷静地替她分析利弊,“可是,咱们且不说你考官能不能中,即便明年你考官成功,若只是明正院三年的求学资历,那也只能从末等小吏做起,将来仕途也会比国子学出来的同僚艰难得多。
你想过这些吗”
徐静抿紧唇垂眸望着他清贵俊秀的侧脸,红了眼眶,也红了粉颊。
表哥真的从最开始就在为她计量长远,处处都在念着要护她周全。
两年过去,丝毫没有改变。
“想过的,”
徐静弯起了双眸,“可上说,每一颗蚌中之珠的生成,都是因有砂砾入侵,蚌疼极之下就会流泪。
那些眼泪一层又一层,天长日久,才成了我们见的珍珠。”
红尘百态,从来就是有温软也有砥砺。
两年前在万卷楼,她在赵澈掌心写下的那句“千磨万击还坚劲,吹进黄沙始余君”
,不独是赠给他一人的鼓舞。
那也是年幼无助的徐静心底的信念。
她性子怯软,惧怕许多有形的伤害,却从不畏惧无形的艰难。
“再难也不怕,我会扛过去的。
你信我,好不好”
扛过去,就会成为真正顶天立地的大人。
就能像眼前这个人一样,哪怕内里深藏着刺骨锥心的疼痛,也要将那些砥砺之痛化作绝美风华。
堂堂正正立于世间,明珠浅浅生晕,莹莹有光。
“表哥放心,我都打听好了,有几部是会安排新近员吏在闲时进国子学旁听的你想,既有薪俸可领,学业也不会懈怠,还不必负担束脩学资,这对我来说,可不就跟天上掉馅儿饼一样么”
徐静起来怯怯柔柔,却是个谋定而后动的谨慎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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